此時藥膳館的門前已經圍了一批看熱鬧的人。
把店開在居民區就是有這點壞處,看熱鬧的人太多了,簡直烏壓壓往這邊蓋。
門口跪着的是個女子,用面紗蒙着臉,只能看出她身材姣好,一頭烏亮黝黑的頭髮披在身後,腰細的兩隻手都能掐住。
江白走上前,問:“這位姑娘,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那女子聞言,重重的給江白磕了一個頭:“求觀音娘娘救命。”
江白:?
她不着痕跡的瞪了一眼身後喫飯的衆人,又趕忙把女子的手拽住,不讓她再繼續磕頭。
她說:“你有什麼很着急的事兒嗎?”
那女子還在跪着,聞言說:“聽說江當家,你擁有治癒皮膚的能力,那求求了,救救我吧。”
“我……”她緩了緩心情,鼓足勇氣說,“我想治好我的胎記。”
“胎記?”江白跟着重複了一遍。
圍觀的衆人也跟着重複了一遍。
便有婦人道:“胎記可不好去除,這和痘痘還不同……”
痘痘是後天的,哪怕蒯雁荷的雀斑,也是十歲以後纔出現的,剛出生時候她們的皮膚都是細膩平整的。
胎記卻不同。
胎記是自這個人出生就帶着的,被傳說稱是老天爺撫摸而留下的痕跡。
旁人便搭話:“哪有去胎記的,真是大逆不道!”
“這種只能用刀子割掉了吧?”
江白見女子眼神空洞絕望,忙把她拉起來,點點頭,同意道:“我可以試試。”
女子聽後,眼中露出一絲驚喜,她環視了一圈衆人,手指顫抖着把臉上的面紗摘下來。
衆人齊齊驚呼一聲。
原因無他,旁人若有胎記,也只是小小的一塊,衆人見這女子蒙着面,便知道她的胎記是長在臉上的,所以其實他們是有一些心理準備的。
卻沒想到,那女子的胎記黑紅交錯,幾乎佈滿了整個下半張臉。
這下,連最刻薄的人也說不出女子任何話了,這胎記若是不去除,那女子的生活有礙。
光是蒯雁荷那點雀斑,都被任家退了親,更別提這種真“面目可憎”的了。
那女子雙眼含淚:“江當家,如果你不救救我,我就真的沒辦法了。我已經被退親五次了。”
女子的芳華是多麼重要,她卻一次又一次在被人嫌棄的目光中度過,有時候,她恨不得想着死了算了。
但是爹孃的愛勸阻住了她,如若不是他們,她一個女娃娃,臉上的胎記又如此嚴重,一出生怕就會被人溺死。
她道:“如今媒人給我說得親,全是不學無術打了光棍耳,現在已經五六十歲的老混球,又或者是家裏出得起聘禮,但本人智力有礙的癡傻之人……”
她身爲女子,便是再醜都有人要的,只要能生出孩子就行,她雖然醜,但勤勞能幹,就有男人打起了歪主意。
醜怕什麼,只要關了燈,都一樣。
生出和她一樣的醜孩子也不怕,那就多生幾個,總有不醜的,至於醜的,那就管他去死了。
這女子正是深知那些人的心理,纔會在聽過江白治病的故事後,連確認這故事是不是真實的都來不及,就跑了一夜山路,過來跪在藥膳館門前。
但是她不想嫁給那些人,她明明不該嫁給那些人。
江白點點頭:“我懂了。”
說着,擡頭看向大家:“不好意思了,諸位,一對一私人服務,可不可以給這位姑娘加個塞兒?我保證不佔用各位的名額,她是預定之外的第六個人。”
“多一個人,我也保證絕對不會影響對每位客人治療的時間和耐心。”
圍觀的人也不是鐵石心腸,大多點了頭,有稍微提出不同意見的,被衆人的呼聲蓋了下去。
面對大家的善意,那女子愣住。
她的胎記嚴重嗎?嚴重。
她可憐嗎?可憐。
但是這並不危及生命,也有非常多比她更可憐之人。
她愣愣的跟在江白後面,往裏走。
等走到院子裏,江白問她:“你是從哪兒過來的?”
那女子說了幾十裏之外的一個村子。
江白追問:“你如果接受治療的話,在這裏有住的地方嗎?”
見那女子搖頭,江白便道:“你要是不嫌棄,就和我家小丫頭睡在一起吧。”
小丫頭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幾米外跑過來,人精一樣,挽住女子的手,笑嘻嘻的說:“和我一起睡。”
“你不怕……”那女子猶豫,“不怕我嗎?不怕半夜見了我,像見了鬼一般做噩夢嗎?”
在晚上,她的臉更是猶如惡鬼,連她娘有時候不經意見到她,都會小聲驚呼。
“怕鬼做什麼?再說你也不像鬼。”小丫頭瞄了她一眼,道,“我更怕人,尤其是怕男人。”
說着,她就拉着那女子,往自己的臥房裏走。
江白在旁邊聽着,一陣無語。
她怎麼覺得她身邊的女子,都如此女權呢?田柔也是如此,小丫頭也是如此。
她們剛毅堅定,不想像莬絲花一樣依靠着男人生存,只想自己賺錢,賺大錢。
這思想也太超前了,不是她教的啊!
不過這樣也不錯,相比於王大娘、王秀芬等人的麻木落後、自甘墮落,江白當然更喜歡和這些人相處。
安樂藥膳館大門外,衆人久久未散去。
大家議論紛紛。
“我看江當家這次,懸了。”
“那可是胎記,和前面兩個可不一樣。”
“看那女子就可憐,如果江白能治好,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我想起嫂子家姑娘,也是因爲貌醜,成不了親,只能一輩子留在家裏。爹孃還活着的時候尚且好過一些,等到爹孃沒了,靠着兄嫂過活,那日子纔是真的慘。”
“她要是能把胎記去掉,我就讓我侄子也過來,他臉上也有一塊。”
“得了吧,我認識你侄子,那臉上哪兒有胎記?”
“有倒是有,就是比較小。”
“多小?”
“芝麻那麼大吧……”
“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