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絮聲音陰森森的,嚇得那婦人趕緊退後兩步,沒敢吭聲。
“喫東西吧。”
宋絮收回目光,回到曾氏身邊坐下,眉宇間又冷又燥。
曾氏似乎習慣了她這個樣子,低着頭慢慢的喝着碗裏的湯。
宋秋生和朱美玉可算是回過神來了,兩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嚥了咽口水,沒想到宋絮還有點身手,他們是低估她了啊。
正想着,突然有人又響起一聲尖銳的聲音:“啊,曾婆子你踩着蓮姑娘的畫兒了!那一幅畫是蓮姑娘借來的名家的畫作,損不得啊,得賠一百兩銀子的!”
叫喊的是給宋蓮拿東西的小丫鬟。
周圍的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一幅畫就一百兩了。
這一百兩放在村裏那可是足夠他們喫一輩子的了。
什麼名家的畫兒這麼厲害?
“是哪個名家啊,這麼貴!”
“怕是什麼真跡吧。”
“宋蓮也挺厲害的,還能有這樣的東西。”
曾氏低頭看了看,有些着急的起身將凳子挪開,那畫兒上沒弄髒,倒是邊邊沾了個印子:“這……”
“你怎麼能弄壞我的畫兒!”
宋蓮氣惱的奔了過來,她的琵琶小有所成這是鎮子上都聞名的。
可她心氣兒高,不會滿足自己在這個小鎮子上過一輩子的,她是個女子考不得狀元探花,取不得功名,但是嫁人也得嫁到京城去,皇城根兒的腳下,說不定她還能進宮當個妃子!
可當妃子哪有這麼容易,她沒有家世背景也沒有人脈,現在能有的只有盡力讓自己琴棋書畫都精通。
而且這畫兒可是她找人說了很久才借到的。
她還沒學到畫技和精髓,怎麼能就弄壞了?
最重要的是,弄損了她還得賠錢!
曾氏有些急,翻了翻自己的荷包,也就二兩銀子:“這,這我不是故意的,我……”
一旁的宋絮起身了,一把將宋蓮捧在手上的畫兒拽了過來。
看了一眼,她差點笑出聲,這不是她多年前練手覺得不好看讓玉弦塵拿去當鋪當了的那一幅嗎?
好傢伙,現在她的畫兒都賣的這麼高價了嗎。
哎,真是罪過,都怪她太有本事了。
“就這麼一幅畫你這麼心疼,一百兩而已,很貴嗎?”
宋絮輕嗤了聲,眼角揚起壞壞的嘲諷之意,臉上還有幾分邪佞。
“你……宋絮!”宋秋生氣急敗壞,“你懂什麼!那可是京城名家方柳志的畫兒,現在排隊去他那裏買畫兒的人都排滿了京城!”
啊,方柳志啊,他那些畫兒不都是她宋絮幫忙畫的麼,那小子真是沒用。
“也沒弄壞,急什麼。”宋絮將畫攤平了,拿了錦帕出來輕輕的在畫紙的邊緣輕輕的擦了擦,印子擦掉了,她隨手將畫卷了下往一側擱下,“乾淨了。外婆你坐。”
“你,你不該給宋蓮道個歉嗎?”
朱美玉氣了,雖然說是曾氏的凳子壓着了畫兒,但是也是宋旭把曾氏扶着過去的,怎麼的也該宋旭負責,可她這什麼態度!
真是的,讓她給自己以前的廢棄的畫兒道歉,這是什麼操作?
她一定要把玉弦塵給痛打一頓。
那傢伙肯定是偷偷把她要丟掉的畫兒都拿去給了方柳志!
這兩蠢貨!
氣死她了!
那小丫鬟趕緊衝上去心疼的把那幅畫抱了起來:“宋絮,這畫兒不能這麼隨便放的,萬一又弄壞了……”
“不這麼放怎麼放,要不要放在香案上供起來讓人焚香沐浴三跪九叩?”宋絮啪的把剛剛拿起來的筷子砸在桌子上,眉眼都是濃濃的冷意,“既然你這麼愛護,也不見你方纔好好放着,頂愛惜的東西你還能丟到人家凳子下面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宋蓮帶着哭腔跺了跺腳:“方纔那不是你打了王家嬸子鬧的一團亂,小翠一時間不注意才掉了畫兒,你怎麼還能倒打一耙這麼說的!”
“一時間不注意?”宋絮煩了,要不是看在曾氏的面子上,她早就掀桌了,“我是不想說的,這一幅畫是用了特別的材料畫的,通常都是放在暗處才能好好保養的,你借來的時候人家定然囑咐過你這一點,是也不是?”
宋蓮怔了怔,她沒想到宋絮這個村姑竟然還懂這個?
她咬咬牙:“是又怎麼樣?”
“那就是你知道了。”宋絮冷笑,“既然你說的你這麼愛惜這幅畫,來的時候也是小翠用布包裹住的,上頭還捆了繩子和搭扣,我看過,那是類似結漁網那樣的繩結,哪怕整個布包掉落在地上,都不可能打開,除非人爲打開了,畫兒纔會掉落在地上。”
換句話說,要麼是宋蓮打開的,要麼是小翠打開的,畫兒纔會掉下來。
而且在剛纔和王嬸兒鬧騰的時候,亂糟糟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宋絮這邊,完全沒有人會在意宋蓮。
要是宋蓮將布包打開了,將那幅畫擱在曾氏的凳子下方,曾氏再不注意坐下去,凳子一動就絕對會踩着那一幅畫。
這不是故意是什麼?
本來宋絮不想說也不想追究,就想讓曾氏安安靜靜的喫飯,曾氏胃不好,餓久了會不舒服的。
可誰知道宋蓮咄咄逼人,她可就不慣着了。
真是閒的,一天天沒事找事!
“我……我……”
宋蓮明顯的沒想到宋絮不僅知道那幅畫上面是用的特殊材料不能見光,連布包的扣子繩結都注意到了。
一時間,宋絮都說不出話來,她就是想要陷害宋絮,藉由曾氏這邊,肯定能讓宋絮喫暗虧,可沒想到宋絮直接把她給戳穿了。
眼下,宋蓮只能硬着頭皮哭:“我,我沒有,你胡說八道,我,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宋絮冷嗤了聲:“你爲什麼這麼做,那怕是要問你自己了,我怎麼知道。”
啪!
宋蓮轉過頭給了小翠一個耳光,氣沖沖的道:“小翠,你說,是不是你剛纔偷偷打開放到……放到那邊去的!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