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蕭湛清的目光,宋絮轉頭與他對上眼。
她眼神清澈,神情坦蕩,毫不作僞。
蕭湛清撣了撣衣袖,卻笑一聲。
“此事關係甚大,你又如何知道?”
他的目光灼灼,這是才顯露出犀利的意味來。
被蕭湛清這麼一盯,普通人早就心頭髮虛了,但宋絮卻好像沒事人一樣,她正面迎上他似乎要洞穿她的視線,微微一笑。
“天大地大,世間有何祕密是真的能永遠埋藏呢?”
蕭湛清點點頭:“你說的不錯,但這個祕密能流到你耳中,就已頗爲奇異。”
宋絮眨眼,這時卻露出了小姑娘一般俏皮的神情道:“我知道的肯定比你想象中的多,以後你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儘管來問我,這城裏人家的底細,我都包打聽。”
她刻意耍寶,蕭湛清被她逗得一樂,倒也收回他那探查的眼光,整個人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廊外雨聲瀝瀝,蕭湛清將手揣進袖子。
也罷,這世上,誰沒有幾個祕密呢。
就連他自己,不也有一堆不能與人說的事麼。
他看宋絮身上謎團重重,在別人看來,他亦是如是。
“孫家此事在城裏影響甚大,基本已成鎮民茶餘飯後的談資,流言一傳開,非人力所能控制,你的名聲因此會更差也說不定。之後行事,必加小心,否則容易再添事端。”
宋絮一愣,知道他這是在好意提醒她。
這麼操心的樣,真不像東家。
不過他說的,當然她也想到了,只是想過之後,還是不在意。
“我知道了,謝謝東家的關心之言。不過鎮上人如何看我,說實話我並不在意。”
宋絮笑笑,“不過是無關人等罷了,他們的想法與我何干?我只要身邊的親朋好友們平平安安,就已是無上的幸福了。”
蕭湛清看着她,少女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裏也泛着瑩瑩的微光。
他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知道她說的全都是真心話。
他微笑,點點頭。
與他在這說了許多,睏意涌上,宋絮跟蕭湛清道過晚安,便回房休息了。
蕭湛清還站在原處,看着那纖細的身影隱沒在雕花木門後,直到對面窗紗內的燈火熄滅,他才低頭一笑,慢悠悠地溜達回房。
他回到他和軒轅昊天住的小院,軒轅昊天還沒睡,房裏亮着燈。
蕭湛清推門而入:“我要你幫我查個人。”
軒轅昊天正半躺在榻上擦拭他的劍,突然有人推門,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銀光一閃,劍尖就要刺到蕭湛清眼前。
蕭湛清偏頭躲過,不慌不忙地用兩指夾住劍身。
擦的倒是挺乾淨。
軒轅昊天看見是他,大嘆一口氣收回武器:“老大,下次能不能麻煩你進來先知會一聲啊,還以爲有人要害我,嚇死我了都。萬一刺傷了你,這可怎麼好。”
蕭湛清笑笑:“傷我?你想得美。”
蕭湛清點頭,“我要知道她以前發生過什麼事。”
軒轅昊天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老大你等着,我現在就給你。”
蕭湛清微訝,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你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同?”
軒轅昊天擺擺手:“不至於不至於,我之前也沒想過她會有什麼身份,只是老大看起來對她挺上心的,我也就……嗯那什麼,多用點心嘛。”
“你倒機靈。”蕭湛清輕笑,接過軒轅昊天遞過來的一疊紙,坐在燈下看了起來。
“這些都是宋絮幼年在村裏的經歷,她失蹤之後的記錄是一片空白?”
蕭湛清很快便發現了其中詭異之處。
軒轅昊天道:“沒錯,我當時查的時候也是一肚子疑問,但確實,搜不到關於那幾年的任何記錄。不管是通關文牒,他府文書,還是奴婢買賣的清單上,都沒有這個人的名字,彷彿就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一個人要從世間徹底消失,說起來簡單,但實際是很難的一件事。人不管走到哪裏,都得謀生,而這些活動,必然會留下一絲半毫的線索。軒轅昊天查案多年,頗有經驗,不管是多隱祕的線索都能將其挖出來。
但宋絮這個,他是真的沒找到。
按理說那麼一個小女孩,靠她自己的一雙腳,能走出村就不錯了,是不可能自己跑太遠的。一定是有人帶着她,那麼這個人若是人販子,即使是不見光的私販,只要有人口的流動,他就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除非人死了,還被丟到荒郊野外,屍體再也沒被人發現過。
可宋絮現在也活蹦亂跳的呢,這當然不可能。
那麼消失這幾年,宋絮到底去哪了呢。
軒轅昊天絞盡腦汁想了三秒,沒有任何頭緒,他馬上就放棄了。
算了,他只擅長查找線索,可不擅長分析案情,這種費腦子的工作,還是交給蕭湛清吧。反正他腦子向來好使,別人只想到第一步的時候,蕭湛清可能已經想到終點並且已經計劃了另一條路了。
見蕭湛清眉頭也微皺了起來,軒轅昊天心中暗笑。
但他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我還從劉院判那邊旁敲側擊地問過她的情況,但他也並不知道宋絮進書院前的事情。只是,他跟我說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麼事?”
“當年那份驚豔朝堂的治國策,是出於宋絮之手。”
蕭湛清這才真的驚訝了,他挑起一邊眉毛。
“劉院判真這麼說的?”
“對,他在我面前對宋絮讚不絕口,說他從未有遇到過如此才華橫溢的人。只是可惜的是,宋絮爲人低調,並沒有靠這份才華揚名的意思,相反,她似乎還處於某些顧慮,會有意識地隱藏她的實力。”
“一介村女,竟有國士之才麼……”蕭湛清勾起嘴角,“有趣。”
“反正劉院判說來說去,也說不清爲什麼宋絮能知道那麼多,所以咱們從書院那邊的線索,算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