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到，餘啓明又爲什麼會想不到，想想剛纔餘啓明的態度，顯然其是故意這麼做的。
一時間，王璨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幾分懷疑，將攝像機舉至身前，畫面裏，那恐怖的身影就靜靜地在餘啓明的身前等待着。
其實，餘啓明此刻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恐懼自當是無法避免，但這也只是一方面而已。
他也是在被吳勇的追逐中才想明白的這些事，也是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演員的身份可以共享，如果蔣知宜沒有死的話，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估計未必會是這厲鬼。
而既然是厲鬼，自然就可能有危險。
不過，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索性他又不是爲蔣知宜的死亡而後悔。
長舒了一口氣，對着王璨擺了個可以開始的手勢，下一刻，餘啓明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他忽而伸出手將手掌放在了女鬼的肩膀上，同時，又直接欺身而上，將另一隻手直接按在了鬼魂的頭顱之上。
就像是模仿着類似的動作，試圖將女鬼的頭整個按到水裏。
他的心砰砰直跳，攻擊鬼？他更擔心的是這鬼不知何時會反客爲主。
倒是身前的鬼魂也還一直遵守着任務的規則，並沒有對餘啓明做出危險的動作。
說起來，餘啓明被厲鬼襲擊的次數並不算少，可主動去觸碰鬼魂這還是第一次。
手掌與對方的肩膀觸碰的瞬間，一股冰冷危險的觸感便已順着他的手臂涌向全身，一時間，餘啓明甚至以爲是對方在攻擊他。
他的身軀不由得一頓，卻是寒冷令他清醒，搖搖頭，餘啓明這纔將意識重新安穩下來。
不過當意識迴歸之時，眼前的場景似乎發生了改變。
一時之間，餘啓明甚至都忘記了“表演”，舉頭望去，周圍儼然完全陷入了黑暗，可同時就在這黑暗之中，他的目光卻並沒有受到影響。
不，反而是愈發敏銳起來。
即使不用轉頭，他都能感受到王璨所在的位置。
不僅如此，王璨呼吸的頻率、心臟跳動的節奏、甚至於連他血管裏流動的血液此刻都讓餘啓明感受的清晰。
鼻間是淡淡的靈魂的氣味，忽然，他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此刻好像是共用了鬼魂的視角。
原來在鬼魂的眼中，人是這副樣子的？
不過，緊接着卻是一抹恐懼浮上心頭，他難道現在也變成鬼了？
他懷疑着向王璨看去，但還沒等轉頭，注意力就已然被其他的事物所吸引。
水聲漸漸傳了過來，不僅是水聲，彷彿耳邊還有誰粗重的呼吸，掙扎的吶喊。
餘啓明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他竟然感覺那些聲音在耳邊正逐漸清晰，好像就真的在他的身邊一樣。
“我做的不對？難道這個鬼死亡時候經歷的不是類似的場景？”餘啓明懷疑道。
寒冷漸漸包攏過來，或許是被鬼魂的視角所吸引，一時間，餘啓明竟然都沒有注意到溫度的變化。
“腳下的水好像變多了。”
他皺眉說道。
而就在這時，漸漸地，身影慢慢從水底浮了上來。
這一刻，餘啓明猛然回過神來，他倒是還記得任務的規則，就在那厲鬼出現的瞬間便已是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從女鬼的頭顱上鬆開，待到將眼鏡幾乎完全貼在了自己的眼皮上，纔將眼睛重新睜開。
他可不想因爲視角錯漏的空隙而導致違背了任務的規則。
只是，當他再次低下頭去，水中的鬼影又消失了。
這時，餘啓明察覺到了不對。
“我現在表演的不是應該只有一個人死亡的過程麼？怎麼會有其他的鬼魂出現。”
餘啓明越想越怪異，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早就在原地維持了良久。
他又擡起頭，天花板的鏡面裏反射的鬼魂還依舊的原本的模樣，只是它們的樣子更清晰了而已。
餘啓明搖搖頭：“我這是在擔心什麼，可能會出現的威脅已經被排除了。”
心裏如此安慰着自己，伴隨着水聲，他又向王璨確認道：“王璨，該拍的已經都拍下來了吧。”
然而，遠處卻並沒有傳來回應。
一瞬間，餘啓明的眉頭直接皺了起來，或許只出現一兩種狀況還沒有關係，可週圍的氣氛出現了這麼多的不同，就算是傻子也該看出有異狀了。
他猛地轉頭向王璨的方向看了過去，可就在這時，忽然一隻冰冷手按在了他的腦後。
他本能想要向後退，卻在擡頭間，見得剛剛的厲鬼依舊在自己的身前。
餘啓明蒙了，這是怎麼回事。
而這時候，王璨的聲音終於從遠處傳了過來：“餘啓明，你在幹嘛呢，不是要表演麼。”
餘啓明一愣，恍然間彷彿周圍的恐怖場景全部都散去了一般，而他的手此刻則莫名從女鬼的肩膀鬆開了。
女鬼還依舊維持着之前的動作，並未有要襲擊他的跡象。
餘啓明心中浮起一絲異樣，鼻間靈魂的味道濃重了些，不對，不光是靈魂的氣味，他都能感受到幾乎已經要凝結成實質的怨氣。
“王璨，我剛纔就一直站在這了？”沒有轉頭，他就對王璨說道，“你剛纔有沒有看到奇怪的景象。”
“沒有啊，你就一直站在那了，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你沒事吧。”王璨的語氣很明顯有些擔心。
餘啓明低頭沉默了良久，他又看了看身前的厲鬼，即便對方如今的樣貌恐怖，他也依舊未感受到對方有什麼敵意。
“啊，沒事。”這場景讓他稍稍安心。
可不知爲何，餘啓明腦海中這時竟浮現出一股奇異的想法：“是那個鬼想要告訴我一些事情？要不再試試吧，李斯涵到現在都還沒出來，而且，那種與鬼共享視角的感覺......不知道怎麼形容。”
想到這，他又搖了搖頭。
“行了，繼續拍吧。”
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可能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他並沒有在乎剛剛的詭異現象，而且還煞有其事一般低聲對身前的厲鬼說了一句：“對不起啊，剛纔有些走神了。”
隨即，便又恢復成了之前的動作。
不過這一次，情況忽然變得與之前有所不同。
他的感官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不僅如此，就連剛剛那些莫名的聲音也又傳了出來。
餘啓明猛然皺起眉頭，只是纔剛剛擡起頭，卻發覺身前的厲鬼竟不知何時轉了過來，他都沒有看清對方的樣貌，厲鬼便已然消失。
而情況也在這時再生異變。
聲音在即將完全清晰的那一刻忽然消失，轉而餘啓明竟見得大量的鮮血從水底漫了上來。
一具具屍體從水底出現，卻在頃刻間就已經被漫上來的鮮血遮掩無法看清其所在。
鮮血涌現的速度極快，只是幾個呼吸便已經將整片血池染紅。
危險的預感襲上心頭，餘啓明本能想要退去，但同時，一雙冰冷的手分別按在了他的頭和腰上。
身體一瞬間被控制，他仿若被強制觀看起前方的畫面一般。
詭異的是，明明浸滿了鮮血的泳池裏，此刻卻分明更加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這鏡子與天花板的玻璃相互反射，一時之間，彷彿將整個空間都映得沒有盡頭一般。
而這時，大量恐怖的身影也從水底浮了上來。
“怎麼會，這游泳館裏的鬼魂不是就剩下幾個了麼。”餘啓明不敢相信。
忽然，他明白了什麼，用餘光向四周看去，才發覺原本泳池四角的鏡子如今儼然將整個游泳館的場景映得如同重疊在了一起。
鬼魂的身影卻在這鏡像之中個個分明。
餘啓明哪見過這種情況，他根本不知道這些鏡子到底有什麼用，怎麼就將這些厲鬼複製出瞭如此的數量。
當然，此刻也容不得他去思考其中的原因了。
鬼魂的視角再次佔據他的感官，當他再次看清眼前的場景，無數的厲鬼儼然向着他衝了過來。
身後的手臂直接用力，下一刻，他直接就被推到了水裏。
身體陡然墜落，緊接着，大量的手臂全然抓在了他的身上，餘啓明掙扎不得，身體更是被不斷向水底拖拽。
血腥味與靈魂的味道混在在了一起，一時間，餘啓明都難以分辨出這些味道到底是哪一個纔是鬼魂發出來的。
他本能想要向王璨呼救，可卻根本不知道，此刻的王璨也已然是顫抖着站在原地。
王璨眼中的自當是與餘啓明不同的光景，他的確看到了餘啓明被推到水下，可是餘啓明並不知道，就在他察覺到情況發生變化的時候，一道身影就已然出現在了王璨的身邊。
冰冷的身軀覆蓋着王璨的背，一雙滿是血污的手掌早已經死死抓住了王璨的雙手，強逼着他將眼前的場景拍下去。
或許，王璨已經明白只要繼續拍攝他就不會遭到襲擊，可是看着攝像機裏的場景他也知道，眼前的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餘啓明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