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一張的信紙,莫名其妙的內容,這信箋真的是他在楊陵的時候拿到的那一封?
當然,對於沒有證據的事情,他終究只能保持懷疑的態度而已。
不過,這任務內容,卻是讓他明白了什麼。
不再執着於之前的經歷,同樣的,對於自己房間裏的物件他儼然也失去的興趣。
夜漸漸深了,窗外的濃霧將僅有的光線遮擋得嚴嚴實實,房間裏越來越暗,他只能藉着手機的微弱光線才能夠看清周圍的事物。
門被一點點推開,安靜的房間裏嘎吱聲來的清晰且幽異,淡淡的呼吸從屋子的另一個方向傳來,父母的臥室裏,大門敞開了一條縫隙。
“‘她’是誰?在哪?”淡淡的疑問凝聚在心頭,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屋內父母安睡的臉始終平靜。
光線照過一週,屋裏能夠藏人的也就只有角落的大衣櫃而已。
心不自覺地提起,餘啓明的動作卻沒有猶豫,隨着被拉開的櫃門,光線透着敞開縫隙將可視的範圍越拉越大,只是當櫃子裏的全貌進入眼底之時,裏面其實也沒有任何奇怪或者驚悚的事物。
當然,也沒有人影。
餘啓明舒了口氣,他似乎眼前的答案並不意外。
於是,轉過身,他就這樣要離開。
不過,腳下才邁出去幾步,他忽然停了下來。
視線定格在父母的身上,不,應該說是定格在了牀底下。
他忘了,那裏應該也是可以藏人的。
恐懼是難以擺脫的情緒,縱然對於自己所處的環境已經有所瞭解,但膽子這種東西可不是後天能夠鍛煉出來的。
他踮着腳,甚至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微弱的光芒打在身前那張略有衰老的面孔上。
“母親就睡在牀邊,她不會直接醒過來吧。”幻想中,他似乎都預見到了下一刻,母親的眼睛猛然睜開的場景,不過卻也緊接着就俯下了身子。
“已經這種情況了,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可笑地想着。
接着,光線便打在了牀底下。
猛地拉開牀簾,那落滿了灰塵的牀下便瞬間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一下子呼吸急促,可轉念卻又嘲笑自己的多心。
“就算這真的有人,爸媽也不可能將人藏在牀底下才對,那也太簡單了。”的確,目光所及之處,牀底下不過是空蕩蕩的一片而已。
“那答案就只剩下了一個咯?”他噘了噘嘴,隨即便又重新站了起來。
誰知,下一刻,那張蒼白的臉以及毫無神韻的眼神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急速地一次喘息,要不是已經經歷了那麼多恐怖的場景,這一下還真的能夠將人嚇得背過氣去。
他嚥了咽口水,沒敢出聲,而牀上的母親也就這樣木木地看了他良久。
終於,才毫無語氣地問道:“你幹什麼呢。”
寂靜中,聲音彷彿更能勾起人的恐懼,再加上母親那詭異的態度與語氣,着實令眼前的場景異常悚人。
不過,久違的聲音似乎反而讓餘啓明輕鬆了許多。
他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沒,我就是忘問您了,明天早上我們什麼時候走啊,我忘記定鬧鐘了。”
可笑的謊言幾乎不用想就能聽出餘啓明的心虛,可不知怎麼的,餘啓明此時卻變得愈發認真,他盯着母親的那張臉,身體的動作看似隨意,但彷彿早就已經做好了逃離的準備。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沒過多久,母親居然就這樣撤回了身子。
“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明天早上我會去喊你,早點休息去吧。”說完,就直接又躺到了牀上,眼睛剛閉,就又傳出悠長的呼吸。
餘啓明劫後餘生般的連連舒了好幾口氣,但當身體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莫名的,嘴角竟好似浮現出幾許笑意。
而眼神中的則是不知所謂的自信。
起身,離開,關門,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他沒有一丁點的猶豫,只是他的目標當然不可能是就這樣回去房間裏睡覺。
沉重的鐵門想起“咔噠”的聲響,那是門鎖被解開的金屬碰撞聲,腳後跟踩着鞋幫,走廊的燈未曾亮起,他卻將手機掛在了門內,然後關門用將眼睛貼在了自家大門的貓眼上。
微弱的光線正從貓眼裏映出來。
沒看到任何恐怖的場景,餘啓明卻已經是滿身的冷汗,他沒再回家,但是也同樣沒有下樓,反而是整個人都貼在了沈黎家的大門上,然後向裏看。
裏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低聲地吼,語氣卻難掩無法遏制的恐懼,與激動。
門裏沒有迴應,他就再問,甚至都輕輕釦響了房門。
“噹噹噹”,“噹噹噹”,然後,兩道相同的聲響就這樣從門內門外同時響了起來。
一瞬間,餘啓明的眼睛瞪得渾圓,他忍不住向後退了好幾步。
“是我猜錯了?”
他驚恐地想,誰知,就在同一時間,腳步聲竟然也從身後自家的屋子裏傳了出來。
“怎麼辦,他們醒了。”冷汗唰唰地順着額頭往下流,腳步聲在接近,可餘啓明卻猶豫自己到底是要下樓,還是繼續確信自己原本的想法。
手中的信箋已經被捏得全是褶皺,恐懼之下,他早已經將目光轉回到自家的方向。
“不行,這樣我根本找不到從家裏出來的‘合理’理由,怎麼辦,怎麼辦......”
他緊咬着後槽牙,耳畔處,兩道腳步聲赫然已經到了門口。
“噠。”是某種金屬碰撞的聲響。
心頭越來越焦急,恐懼或許並非來自於未知,反而是知道自己即將要面臨危險而無法逃避時,纔是最讓人害怕的經歷。
他一步步向後退,可走廊就這麼大,沒過兩步,他就已經退無可退。
這時,餘啓明突然臉色一狠:“媽的,死就死,樓外面全是霧氣,這個世界就這麼大,線索都已經這麼明顯了,我就不信真正的出口是在樓外面。”
話音剛落,他居然直接回身猛地敲響沈黎家的房門。
“開門,我知道有人在裏面,我知道你是誰,你不是在幫我麼,爲什麼不讓我進去!”他大聲呼喊道,聲音大的甚至可以在走廊裏蕩起迴音。
“咣咣”的敲門聲一次次響起,那是餘啓明的手在一次次捶打着鐵門,只是伴隨着的卻門口那道“咔噠”的開門聲。
凜冽的實現猛地落到身上,而這一次,根本沒有任何讓人反應的機會。
“你去那幹嘛,回家!”父親的厲喝從身後響起。
“餘啓明,我讓你現在回家!”同樣的,母親的態度亦然。
然而,餘啓明卻連頭都沒有回,臉上的焦急已經愈發明顯,光線從手機上發出,將兩道模糊的人影打在餘啓明的頭頂。
余光中,他赫然認出了他們的手上拿的是什麼——刀,菜刀,用來切菜的刀。
餘啓明忍不住了:“程老太太,門裏面的是你對不對,我知道你在幫我。
是你沒有讓我喫楊陵的食物,是你把我從倉庫帶走關到倉庫裏的,你爲什麼要做這些。”
門內還是沒有出聲,餘啓明急了:“信箋上寫的那個‘她’就是你,你既然單獨出現在信箋上,就一定和它們的目的不一樣。
快讓我進去。”
這一次,門內終於傳來了聲音:“‘她’是誰?”
只是,聲音出現的瞬間,餘啓明愣住了。
聽那聲線,餘啓明根本聽不出是男是女,難不成他的猜想真的是錯的?
只是事到如今,他哪還有其他的選擇。
“她是程老太太,我的答案沒錯。”餘啓明只能篤定如此的答案。
誰知,還沒等門內再次給予餘啓明迴應,餘啓明已經見到頭頂的影子出現了變化。
刀高高地舉在了頭頂,人赫然已經出現在了身後。
“她是誰?”
忽然,裏面的聲音再次問道。
餘啓明蒙了,這到底什麼意思。只是,他也沒有時間再去思考其他了,只能憑藉本能地脫口而出。
“假的,都是假的,他們不是我爸媽,催熟儀式,南程村不是正確的地點,他們只是要把我帶回去,然後像是三姑那樣......”
而這一次,話還沒說話,門內居然傳來了一聲嘆息。
不知是在高興,還是遺憾。
餘啓明的心沉了下去,他竟然聽到門內有腳步聲響起,可是那聲音卻是在遠離。
但就在這時候,身前的鐵門竟然就這樣打開了一條縫隙。
驀地,場景居然定格在了這一刻,影子停下了,連身後的光線都始終維持在了這一刻的模樣。
餘啓明艱難地轉身,身後,他的父母臉上赫然已經是可以稱之爲恐怖的表情。
貪婪、驚悚、急切、奢望,不一而足。
恐怕若是再晚一刻,他們手中的刀就要落在餘啓明的腦袋上。
餘啓明不敢放鬆,門只是敞開了一條縫隙而已,他轉過身,扒着手指艱難地將其拉開,溫暖柔和的燭光灑落,將場景定格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