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安靜，也沒有別的妖會來打擾。走廊鋪着柔軟舒服的地毯，兩邊牆壁掛着昂貴名畫，價值連城。
祝餘領着蕭灼敲響這層樓唯一的一扇房門。
“進來。”房內傳出道略爲蒼老的聲音。與此同時，那扇門也自動敞開條縫隙。
祝餘對蕭灼做了個請的手勢，等蕭灼走進房間，便掩好房門先離開了。
房內寬敞明淨，整面的落地窗讓窗外風景一覽無餘。蕭灼一眼就看到窗邊捧着棋盅正琢磨棋盤的白澤。
“快陪我下一局。”白澤笑看着蕭灼：“我都多久沒跟你下過棋了。”
白澤鬚髮皆白，看着精神卻還不錯。
蕭灼在他對面坐下，執起顆黑棋：“祝餘說你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上次醒還是五十多年前。我怎麼看着你精神還挺好。”
“苟延殘喘罷了。”白澤道：“天道不容妖族，人界靈氣枯竭，大妖本就不該存活。倒是你，怎麼會突然醒過來？”
蕭灼敏銳發覺白澤話外所掩飾的驚訝跟心虛，頓時反問道：“難道我不該醒？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沒有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畢竟按理說天劫不該放過你。”
蕭灼本就是兇獸，天道若是容不下妖族，首當其衝就該劈他。
“我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
劈他的天劫又粗又強，攜裹着毀天滅地的力量。蕭灼沒抗兩道就給劈暈了，因此後邊發生的事他也就一概不知。
白澤沒再多言，認真琢磨着棋局，觀察半晌謹慎落下白子。
“你既然醒了，我想請你幫個忙。”
“難得你能請我幫忙。”蕭灼調侃道：“說吧，想讓我幹嘛？”
“我希望你能加入妖管局。我如今妖力消退，沉睡的時候越來越長，實在有心無力，因此想請你代爲照看後輩。”
蕭灼想到什麼，表情頓時嚴肅起來：“你看到了什麼？”
白澤爲祥瑞之神獸，通萬物之情，曉萬物狀貌，更能夠預知未來。
白澤語氣低沉肅穆：“我看到人間煉獄。大地高樓傾塌，海水翻騰，萬物皆被邪祟覆蓋，人、妖屍橫遍野，生靈塗炭。”
蕭灼噎了下，剛想說你以爲我能救世？想起什麼又改爲：“我可以答應你，也會盡我所能。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鄭擎。”
白澤還能不知道蕭灼的劣根性？第一反應就是：“不行。”
“那就免談。”蕭灼興致缺缺道：“我對你們這妖管局還真沒興趣。”
白澤頓時倍感頭疼，猶豫掙扎半晌，還是極爲無奈地妥協道：“這事我沒法做主，你得去問鄭擎，他願意就沒問題。”
“這些年龍族盡數隕落。鄭擎又身負國運，滿身功德，你也能看到。若吃了他，天道都饒不了你。但凡事都有例外，他若是自願獻身給你喫，天道也是拿你沒辦法的。”
當然，依白澤對鄭擎的瞭解，他絕不信對方能自願獻身。
“他自願就行？”
白澤點頭。爲了留住蕭灼把鄭擎給賣了，還是難掩心虛的。
蕭灼琢磨着，要讓鄭擎自願獻身的確是個難題，但好在這事還有一點點希望，他也不願放棄：“好，就這麼說定了。”
一盤棋下完，蕭灼輸了，他本來就不擅下棋，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邊的時候，蕭灼想起什麼又轉過頭問白澤：“還有件事。當年大妖隕落時，崑崙山怎麼樣了？”
他曾經飼養了頭儲備糧龍，養的肥肥胖胖的。可惜還沒來得及喫，天劫就來了。爲保住這難得的儲備糧，蕭灼便讓好友把他帶去崑崙山。只是不知道當年崑崙山有沒有事，他的儲備糧又是否還活着。
白澤搖搖頭，滿是喟嘆道：“崑崙山結界被破，當年數萬只妖都被天劫劈散，無一倖存。現在崑崙山也早就沉入水底，不復當年妖神盛況。”
無一倖存？蕭灼微愣，有些遺憾跟不是滋味地點了點頭。
他手摸到門把手，又聽身後白澤忽地道：“我沒看錯的話，你恐怕也大限將至。”
“嗯。”蕭灼對此並不意外，他還活着本就是奇蹟，現在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他笑了笑，灑脫道：“但若能在大限到來前嚐到一口龍肉，也算死而無憾了。”
蕭灼走出房門剛好碰到鄭擎，香噴噴的龍的氣息迎面飄來，他對食物的薄弱意志力都險些被沖垮。
鄭擎看了眼蕭灼，沒多在意地從他身旁走過。
哪知當時鄭擎剛好轉過身想跟蕭灼說話，兩人剎那險些撞在一起。
鄭擎連忙往後退，表情費解難言地看着身體前傾表情還挺意猶未盡的蕭灼。
這大妖什麼毛病？都是男妖，離他這麼近幹嘛。還聞來聞去的，怎麼這麼像變態啊？
蕭灼並未察覺鄭擎的不滿，見他看着自己，便友好無害地粲然一笑。
畢竟是寶貝之極的食物，還寄希望他能自願獻身，當然得好好對待，努力跟他培養並增加感情。
蕭灼本就長得好看，笑起來眼眸彎彎，臉頰還有個小酒窩，更是動人。鄭擎恍惚了下，眉頭皺的更緊。這大妖怎麼不僅變態還gay裏gay氣的？
他並未理會蕭灼，轉身徑直走進白澤的房間。
鄭擎進去的時間並不長，很快走了出來。蕭灼倚着牆並沒有離開，像能猜到白澤會跟鄭擎說些什麼，特意在這等着他的。
看到蕭灼，鄭擎頓時想起白澤說的那些話。他本以爲蕭灼是個普通的大妖，但從白澤對蕭灼的態度來看，對方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他試着問起蕭灼的根腳，白澤卻顯然不願告訴他。
妖管局成立之初，每個分局都設立了司妖一職，地位等同妖管分局的一根定海神針，除非大禍，輕易絕不出動。白澤把司妖一職交給蕭灼，鄭擎並無異議。他相信白澤這麼做定然有他的道理，畢竟蕭灼本就是大妖，實力足夠強大。
他真正介意的是另一件事。鄭擎實在想不通，白澤爲什麼非要他做蕭灼的監護妖，還得負責蕭灼的行爲兼必要的照顧。
“白澤應該都跟你說過了吧。”蕭灼笑看着鄭擎，朝他友好地伸出手：“以後就麻煩你多關照了。”
蕭灼的手骨節分明，每根手指纖細修長，皮膚略爲蒼白，是極爲好看的。
鄭擎低頭瞥了眼，總覺得蕭灼的笑沒懷好意。他並未跟對方握手，而是轉過身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
“走吧，先去辦身份證。”
蕭灼訕訕收回手，倒也不惱，覺得鄭擎這頭龍還挺有個性，喫起來肯定美味。
一樓辦事廳，辦理身份證的窗口沒什麼妖。鄭擎帶着蕭灼走過去時，坐那無聊發呆的鴨妖頓時緊張起來。他工作這麼多年，鄭隊還是第一次親自帶妖怪過來辦理業務。
緊張之餘，鴨妖對蕭灼也好奇起來，能讓鄭隊親自帶來的，這位根腳怕也不一般吧。
鴨妖拿出張登記表，恭恭敬敬問：“請問您根腳是？”
蕭灼怕把鄭擎嚇跑了，頓了頓問：“現在什麼妖比較受歡迎？”
鴨妖沒明白蕭灼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貓，狗，兔子這些吧，人類也很喜歡，既可愛又沒什麼殺傷力。”
“哦。”蕭灼道：“那就貓吧。”
鴨妖：“？”您這也太草率虛假了吧。
“鄭隊……”鴨妖爲難地求助鄭擎。
鄭擎道：“按他說的登記吧。”
鴨妖點頭照做，迅速忙碌起來。
鄭擎站在那，鴨妖辦理身份證的速度出奇的快，不敢多耽擱一秒，辦理流程很快結束。
“等上邊審覈通過就行了，您兩天後來領取，或者您留個地址，我們給您寄過去。”
“不用。”鄭擎道：“辦好直接送到特戰隊去。”
鴨妖連忙點頭記下。
鄭擎則似笑非笑地看着蕭灼，問道：“貓？”
“嗯。”蕭灼眨眨眼，滿臉的理直氣壯。爲讓這個說法更可靠更有說服力，他甚至還厚顏無恥地對着鄭擎“喵”了一聲。
鄭擎：“……”
都好幾千年的老妖怪了，還學小妖怪賣萌，能不能要點臉啊！
*
辦好身份證，鄭擎帶着蕭灼乘坐電梯直奔地下車庫。
“妖管局的入職手續等拿到身份證，我就讓祝餘幫你去辦。司妖不強制留在妖管局上班，你想去做別的也可以，關鍵時候能靠得住就行。還有，你這段時間先住我那，等適應一些就趕緊搬走吧。”
龍的領地意識都很強，鄭擎住的別墅也是不準其他妖進的，更何況是隻大妖。若非答應過白澤，鄭擎是一百個不願意蕭灼住進他家的。
“好啊。”聽說能住進鄭擎的家，蕭灼笑的比花還燦爛。最後那句話則直接被他忽略。
鄭擎聽着不知怎的，背脊驀地一涼，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