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擎的車是輛限量級的勞斯萊斯，有錢都未必能買到。當然蕭灼對汽車並不太懂，他僅有的那點汽車知識還是祝餘路上給他科普的。
因此真正引起蕭灼注意的是這輛汽車內鑲嵌的那些金光閃閃的璀璨寶石，就連坐墊都沒忘鑲上寶石。
蕭灼坐進副駕駛，整個車廂內金燦燦的，險些沒被閃瞎。龍族都喜歡亮晶晶的珍珠寶石，這頭龍顯然也不例外。蕭灼記得祝餘開的那輛車就一顆寶石都沒有。
他從前養的那隻儲備糧龍也喜歡這些，蕭灼還特意去搶了好幾頭龍的巢穴，給他的儲備糧龍堆了座寶石山，讓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蕭灼挪了挪屁股，半晌又挪了挪。終究還是沒忍住問：“你沒感覺很硌嗎？”
寶石好看是好看，但坐着真的硌屁股啊！
“沒感覺。”鄭擎說完又提醒道：“你坐好別亂動，這些碰壞一顆你都賠不起。”
曾經拿寶石當零嘴，現在一窮二白身無分文的蕭灼：“……”
龍族果然也就好喫這麼一個優點了。
黑色勞斯萊斯一路疾馳，很快抵達鄭擎所居住的別墅。別墅寸土寸金，環境優美，住這的都非富即貴，尋常人根本進不來。
鄭擎把車停進車庫，寬敞奢華的地下車庫還停着數輛堪比勞斯萊斯的豪車。
蕭灼看花了眼，慢半拍地跟着蕭灼走出車庫。
別墅跟汽車的風格一致，滿眼都是濃濃的不加掩飾的暴發富氣息。看着簡潔明瞭，卻處處可見金光閃閃的寶石，就連座椅扶手都鑲嵌着寶石。
蕭灼在這能聞到這頭龍的味道，的確是鄭擎的住處沒錯了。
鄭擎隨後給蕭灼介紹屋內的各種現代電器。能通話聊天上網的手機，能看電視綜藝的電視機，能儲藏食物的冰箱，能隨意改變室內溫度的空調等等。
蕭灼聽的頗爲驚奇：“這些沒用妖力，都是人類發明創造的？”
鄭擎點頭：“能飛的飛機，能入海的潛艇。人類的發明還遠不止於此。”
蕭灼難掩驚歎。上古時期，妖神統領着大地，人類孱弱又無能，只能依附妖神存活。誰知轉眼間，人類發展就如此迅速。能靠智慧鑄就這些，人類的確很了不起。難怪如今妖族忌憚人族，也難怪天道會選擇人族。
介紹完電器設備，鄭擎又從書房挑出一大摞書交給蕭灼，讓他好好看看學習學習。這些書囊括生活常識跟歷史文化等，看完對蕭灼是很有幫助的。
也是到這時，鄭擎才發現個很棘手的問題——蕭灼並不識字。
蕭灼對此不以爲然：“我沉睡前用的文字跟現在不同，不認識也很正常。”
他這話說的其實半真半假。蕭灼最討厭的就是學習，他曾被嘮叨着學過幾天字，感覺整個妖都快爆炸了。因此即便是那時候的文字，他也有很大部分並不認識。
“不認識就學。”
蕭灼抗拒道：“能不學嗎？”讓他學習，他寧願找大妖多打幾架。
“文盲。”鄭擎嗤笑道：“現在跟以前不同，不認識字，連活下去都難，除非你就待在深山。現在別說人族，就連妖族幼崽都會讀書識字，你現在連幼崽都不如。”
蕭灼：“……”這頭龍怎麼這麼兇？他頓時有些被打擊到，總不能真承認他連幼崽都比不上吧。
鄭擎睨着蕭灼還想說什麼，手機卻忽地響起來。
電話是祝餘打來的，語氣很焦急，說妖管局又被妖怪攻擊了，這次進攻有組織有預謀，來勢洶洶，他們快擋不住了。
鄭擎聽完掛斷電話，也沒時間跟蕭灼多說，轉身就匆匆趕往妖管局，準備等解決那些妖怪再回家好好跟蕭灼說識字的事。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讓蕭灼把字給學會了。
妖管局禁止傷人，禁止隨意動用妖法，禁止用妖法謀財，這些約束令很多妖怪極爲不滿，因此偷襲妖管局的事時有發生。
鄭擎趕到時，這次來偷襲的爲首的蛇妖正氣焰囂張地放着狠話：“人類本就是妖族的奴僕，我偷他們的搶他們的怎麼了？就算我吃了他們，那也是他們的榮幸。你們妖管局都是妖族的叛徒，不幫妖族，倒站在人類那邊……”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鄭擎揮手猛地拍飛出去。其他鬧事的妖看到鄭擎紛紛變臉，迅速抱頭逃竄。但還是無一例外地，都被鄭擎揍的鼻青臉腫化爲原形趴地上爬不起來。
“跟他們廢什麼話。”鄭擎頭髮絲都沒亂，毫不心軟道：“先抓起來關兩百年再說。”
衆鬧事的妖聞言腿都軟了。都說鄭隊脾氣差不好惹，這話果真不假啊。
被這些事一耽擱，鄭擎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路上想到蕭灼沒準還餓着，便順手找酒店給他打包了些飯菜。既然答應白澤要照顧對方，總不能讓人餓着肚子。
妖在剛開始學習人類知識的時候都會很困難，這是在所難免的，鄭擎能夠理解，畢竟他當初也沒少費功夫。但請的老師夠好，再稍稍努力些，總是能學會的。
然而讓鄭擎沒想到的是，他走進客廳，卻發現蕭灼正暢通無阻地翻看着一本歷史書。
“你能看懂？”鄭擎難掩驚訝。
蕭灼點點頭。
“你不是不識字？”
“我剛學的啊。人類的知識真的好難，我學了六個多小時才總算學會。”蕭灼滿臉疲憊，身體彷彿被掏空。他仰頭看着鄭擎，絲毫沒意識到他做了件多驚人的事。
鄭擎微愣，不知該說什麼。他當初用兩天時間學會識字，這已經遠超其他妖的學習能力，哪知蕭灼竟學得比他還要快？
蕭灼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學習果真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我再也不想碰這些了，也不知道人類怎麼那麼熱衷學習——這是給我帶的嗎？”
他說着視線就被食物所吸引。
“嗯。”鄭擎心情複雜地點頭，把餐盒遞給蕭灼：“你先喫，喫完我帶你去房間。”
鄭擎帶的餐食來自赫赫有名的大酒店，遠遠就能聞到食物香氣，色香味俱全。蕭灼喫的津津有味，迅速把食物一掃而光，隨後還讚不絕口地驚歎道：“人類從前就總能做出很多好喫的美食，這點一點都沒變。”
對人類鬼斧神工般的廚藝，蕭灼是非常敬佩的。他從沒想過食物經過加工，竟能夠變成這麼美味的東西。
鄭擎道：“人類最愛折騰，好喫的食物還多着。”
蕭灼雙眼亮起來，心底蠢蠢欲動，瞬間對人類社會充滿期待。
喫過飯，鄭擎把蕭灼帶到二樓第三個房間：“你暫時先住這，牙刷牙膏睡衣抽屜都有。其他的明天我會讓祝餘買好送來。這兒除了我的臥室跟書房不能進，其他地方你都可以隨意。”
蕭灼點頭道好，鄭擎又教他怎麼用熱水，之後便離開了房間。
按鄭擎教的洗完澡，蕭灼走出房間準備接杯水，卻剛好碰到鄭擎走進臥室。透過狹窄的縫隙，蕭灼隱約看到裏面許多亮閃閃的光芒，很快被關嚴的房門遮擋。
*
睡到半夜，蕭灼是被隱隱聞到的一股特殊的味道給驚醒的。
他站起身走到陽臺，清楚看到空氣中飄散來的繚繞的煙霧。那是來自人類的供奉。
蕭灼很久沒聞到過這種味道，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也完全沒想到，都過去幾千年了，竟還有人遵守約定供奉着他。人類的傳承跟繁衍能力實在很厲害。
那香既是供奉給他的，蕭灼沒理由坐視不管。他換掉睡袍，把頭髮隨便綁了下，便動身循着那香的味道一路找去。
供奉燃起的香宛如一根絲線，一頭連着供奉者，一頭連着被供奉者。夜幕下，蕭灼速度極快，很快就找到那供奉他的人。
眼前是座看起來有些老舊的小區，外牆滿是斑駁。樓道的燈也壞了幾盞，靜謐而孤寂。
燃香的是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她佝僂着背，滿臉溝壑縱橫，此時正虔誠地許着願。
“求神獸保佑我孫兒早點醒過來，只要他平平安安，哪怕要我老婆子的命都成。我孫兒從小懂事聽話，沒做過壞事。他現在碰到劫難，也求您看在我常常供奉的份上，幫他一把。我給您磕頭了。”
老奶奶腿腳不便，走路都有些不穩。她顫顫巍巍地往下跪，眼睛渾濁，渾身都是絕望又無助的氣息。
蕭灼撤掉結界，轉身順着樓梯走到三樓，隨後敲響老奶奶的房門。
老奶奶行動不便，等了會才走過來把門打開。
“你是？”老奶奶疑惑不解地看着蕭灼。她身後的房間空蕩蕩的，顯然並沒有住着其他家人。
蕭灼友善笑道：“我聽人說你孫子出事了，到底怎麼回事？我或許能幫到你。”
或許是蕭灼態度真誠看起來就不像壞人，也或許是覺得她個老婆子沒什麼能騙的，老奶奶愣了下就連忙請蕭灼先進屋，還忙活着去給他倒水。
老奶奶去倒水時，蕭灼走到牆邊掛着的那副畫像前。那是副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畫，畫的是個表情猙獰、一團漆黑，渾身沐浴着烈焰的怪物。相貌看着實在慘不忍睹，也難爲這人類能拜的下去，還稱爲神獸。
蕭灼自己都不忍直視。這畫的真是他嗎，畫像人跟他什麼仇什麼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