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這幾年做生意辛苦，應酬多，慢慢的也學會了品茶，其中金駿眉是她最喜歡喝的，雖然飯店裏泡茶的手藝不行，但跟朋友們出來喫飯，她基本上都會要上一壺，全當給喫飯解膩。
聽到馮清莉的問話，季清微微一哂，下巴微擡：“快坐，咱們點東西喫。”
馮清莉放下包，坐在季清對面，服務員拿來菜單，倆人一人一本翻看着，馮清莉跟季清熟，也不客氣，很快點了兩個菜，要了一碗米飯，把菜單交還給服務員，再看到季清這邊，季清仍舊在慢慢看，眉宇之間似乎有很多思慮。
馮清莉：“這麼糾結？”
季清深深吸一口氣，又搖搖頭，最後只點了兩樣涼拌菜，同樣要一碗米飯。
見一向無辣不歡的季清今天喫的這麼清淡，再加上季清喝的白開水，馮清莉越發覺得今天的季清奇怪，仔細看着季清眼底的黑眼圈，不禁疑惑：“你怎麼了？最近出啥事了嗎？”
季清心裏難受，沒法立馬把自己懷孕的事說出去，便先把陳青巖母親尋過來的事說了，馮清莉聽得驚訝不已，替陳青巖和季清高興，又跟季清說了自己也知道的類似的尋親故事。
那個年代動亂多，跟父母走失的孩子，被分開的情人，挺多這種事情的，倒也不是多麼稀奇。
不過，像陳青巖母親這麼一見面直接給傳家寶和存摺的，卻是少見。
飯菜上來，倆人一邊聊一邊喫，聊完這個事之後，馮清莉不禁問季清：“你家陳青巖現在有家人了，還是好家人，這不是好事嗎，怎麼感覺你心事重重？”
季清筷子撥着面前的涼拌黃瓜：“……”
馮清莉索性放下碗，認真問季清：“你既然叫我出來，又這幅樣子，肯定是有事跟我說，咱們別磨蹭了，你快點跟我說吧，不然我要急死了。”
季清擡眼，看到馮清莉當真急得一腦門子細汗，被逗得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好吧，我說。”她放下筷子，又一次深深吸氣，話到了嘴邊，卻說出一句：“我現在很慌張很沒主意，我跟你說了後，你不能表現得比我還慌張。”
馮清莉心底驚詫，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向穩重的季清慌張？
嘴上應聲：“好，我穩住，你說吧。”
季清：“……我懷孕了。”
馮清莉瞬間拔高聲音：“什麼？你懷孕了？”
對上季清無奈的表情，她連忙輕咳兩下，強迫自己壓低聲音：“真懷孕了？”
季清：“嗯，我去醫院檢查的，懷上了。”
馮清莉張了張嘴，表情變了幾變，她看向季清面前那杯涼白開，孕婦不能喝金駿眉，她這才明白了。
好一會兒，她說：“現在計劃生育抓的這麼緊，你們家已經四個了，你這一胎，應該沒法要了吧。”
季清沉默。
馮清莉這下明白今天的季清爲什麼這麼奇怪了，她重重嘆了一口氣，臉色也跟着暗下來，告訴季清：“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你現在有錢有閒，什麼都有，要是沒有計劃生育，你喫香的喝辣的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多開心。”
見季清依舊沉默着，馮清莉試着開導季清：“其實不生也挺好的，你現在畢竟三十幾了，也算是高齡產婦了，生一個孩子對咱們女人損耗多大你是知道的，再說你現在家裏都有四個孩子了，沒必要非得生這一個的。”
季清：“我知道。”
她其實也很糾結，作爲一個現代人，她並不認爲女人就得多生孩子，更不認爲女人就得體驗一次生孩子，她難受的點，是她跟陳青巖如此相愛，老天讓他們現在有了愛情的結晶，她卻沒法把她生下來。
馮清莉跟季清已經是密友，能看出季清沒法說服自己，她便也不說服，而是陪着季清閒聊，跟季清說一些開心的事。
下午本來她要回去工作，擔心季清的她都沒有去，從飯店出來後，陪着季清閒逛，一直逛到了傍晚。
有馮清莉陪着自己說話閒逛，季清又瞭解了許多懷孕後的知識，回家的時候，季清心情已經好了不少，也能想開了。
她能走到今天多少都有老天的安排，現在也是一樣，她還是不要跟老天爺作對了，人的一生多少都會有遺憾和取捨，她生意做得再好，也只是個凡人，沒什麼特別的，怎麼可能什麼都想要呢。
季清回到家，去孩子們房裏，跟孩子們聊了會兒學習和生活上的事，孩子們現在一個比一個優秀，有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牽動她的情緒，從孩子們房間出來後，她走到小花園坐下，一邊喫點心一邊想着未來的事。
沒有這個孩子，和有這個孩子，未來的生活會怎麼樣之類的。
到了六點半，保姆過來，問季清要不要喫飯，季清回過神，想到什麼，開口問保姆：“二哥沒回來嗎？”
保姆搖搖頭。
季清想到孩子們明天要開學，還是不要硬等陳青巖了，便起身讓保姆去叫孩子們，自己則向着餐廳走去。
一直到喫完飯，陳青巖都沒回來。
季清一開始沒覺得奇怪，畢竟陳青巖這個工作，加班也是經常會發生的，但到了晚上十點，陳青巖還沒回來，她就有點坐不住了。
她走到客廳拿座機給陳青巖單位打電話，對面沒人接，想來應該是人家傳訊室下班了。
季清不免着急起來，正巧若春出來倒水，看到母親焦急的神色，便問怎麼回事，問了之後，若春當即說：“媽，你要是擔心的話，我跟澤木打車過去爸單位看看唄。”
季清：“……都這麼晚了。”
若春：“沒事兒，來回用不了一個小時。”
陳青巖平時若是工作忙不回家，都會提前打電話回來說一聲，今天沒有電話來，季清實在是擔心，腦子裏不禁冒出那些街上發生的車禍一類的意外。
這時候她也顧不上孩子們明天開學的事了，同意若春的提議：“行，叫上澤木和舜華，咱們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