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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招待所百態

    縣招待所距離指揮部所在的小學校,足有三條大街遠,乘公共汽車的話,正好是六站地。小丁貓等人在指揮部裏對付着吃了一頓晚飯,然後便張羅着要去縣招待所休息。吉普車發動起來,載着小丁貓和他的左膀右臂先出發了,其餘衆人推着自行車紛紛出了校園,其中陳部長目光如炬的盯住了蘇桃,氣沖沖的吆喝道:“你站住!我告訴你,你的問題還沒交代清楚,別想渾水摸魚半路逃跑!”

    蘇桃嚇了一跳,垂着頭不敢言語。而陳部長不等旁人開口,搬起自行車向下一頓:“你上我車,我親自帶你走!”

    蘇桃驚魂不定的看了無心一眼,見無心點了頭,便蹭着小步走向了陳部長。陳部長殺氣騰騰的黑着臉,越是細看蘇桃,越感覺她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但不是一個世界,甚至不是一個品種。人皆有愛美之心,他真想和她親近親近,可因爲明知道自己親近不上,所以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恨不能直接強姦了她。

    車子後座向下一沉,是蘇桃側身坐上去了。陳部長踏上腳蹬,正要用力往下踩,不料李萌萌從後面趕了上來,尖錐錐的問道:“你帶她,誰帶我呀?”

    陳部長不耐煩的答道:“讓顧基帶你!”

    李萌萌一跺腳:“他帶那個男的先走啦!”

    陳部長舉目一望,就見顧基人高馬大的蹬着自行車,果然已經馱着無心騎出老遠,便是氣得罵道:“這x真能愁死人!馱個男的也能跑那麼快。”

    李萌萌扯了他的袖子,鼻青臉腫很不好惹:“那我呢?我怎麼走?”

    陳部長被她纏得沒法,回頭看看其餘人等,每個人的自行車都不空閒;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讓她坐上了自行車的前大梁。老牛似的向前伸了頭,他拼了命的一蹬一蹬,總算是把沉重的自行車給騎上了路。

    文縣是個富庶先進的工業縣,縣裏的招待所是近些年新建的三層樓,堪稱縣內的豪華一景。招待所的所長早在去年秋天便被全縣人民批臭批倒,罪名卻是含糊,非招待所內部人員不能知曉。小丁貓的吉普車開進招待所大院時,這位前所長正在院子裏載歌載舞的進行勞動改造。眼看吉普車亮着大燈停在眼前了,前所長一手拄着大笤帚,一手翹着蘭花指平伸向前;雙腳腳尖一點地,他以一隻芭蕾小天鵝的姿勢亮了個相。

    司機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杜敢闖全愣了。小丁貓在後排出了聲:“這是什麼情況?”

    未等旁人作答,前所長縱身幾個大跳,躥着箭步沒影了。

    馬秀紅後知後覺的做了猜測:“精神病吧?”

    小丁貓下了吉普車,一手叉腰,一手向前一招。站在門口的女服務員,本來是誰也不理的,但是看他來勢不凡,派頭更不凡,兩隻腳就自動的移向了他:“你們是喫啊還是住啊?”

    小丁貓往大院深處一指:“剛纔掃院子的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服務員上下打量了他,神情隱隱的帶了熱度:“精神病,別理他。”

    正當此時,後方的自行車大軍也到達了。小丁貓是有備而來,不但武器充足,資金也充足;眼看招待所燈火輝煌,是個體面的地方,他就起了豪興,要請縣聯指的小兄弟們喫頓像樣的晚飯。陳部長一聽,立刻悔恨不迭,因爲方纔在指揮部喫白食,已經吃了個十分飽。

    招待所一樓便是飯店,小丁貓包皮下大廳,讓服務員擺了五桌宴席。陳部長几個電話打出去,武衛國帶着演出完畢的田小蕊等人也趕來了。武衛國是條三十來歲的壯漢,經過了白天一場武鬥之後,現在已經很高看小丁貓。宴席剛一開始,他便端着一杯啤酒主動走到了小丁貓面前,敬酒過後又低聲說道:“你就放心的住,招待所外面,我給你派了二十名保鏢。”

    小丁貓擡手一拍他的肩膀,沒言語,只點了點頭,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武衛國一回原位,陳部長也立刻端着酒杯上去了,不但敬了小丁貓,也敬了杜敢闖和馬秀紅。顧基高高大大的跟在他的身後,意意思思的總想插話,可是又找不到機會。小丁貓和陳部長先碰了杯,然後目光越過陳部長的肩頭,他對着顧基也一舉杯。

    顧基嚇了一跳,剛要回應,然而小丁貓和陳部長已經痛飲完畢,開始打嗝了。

    兩大杯啤酒進了肚,小丁貓站在桌前,開始有點搖晃。馬秀紅見狀,立刻不着痕跡的起身攙扶了他。而小丁貓來了興致,遙遙的對着無心一揮手:“立功的那個,帶着你的小朋友一起過來,我也敬你們一杯。”

    無心帶着蘇桃走到了小丁貓面前。手裏拿着一杯金黃的啤酒,他對着小丁貓說道:“蘇桃是個小孩,不會喝酒,我代她敬你了。其實我也談不上立功,無非是幫了個順手的忙。你我萍水相逢,誰也犯不上爲難誰,是不是?”

    小丁貓輕輕巧巧的和他一碰杯,眼睛盯着杯口流光笑道:“萍水相逢,即是緣分。有緣千里來相會,來日方長。我喝一杯,你喝兩杯,沒錯吧?”

    無心笑了笑,感覺小丁貓是話裏有話,可惜沒聽懂。而小丁貓乾杯之後,當衆伸手揪住了蘇桃的一邊衣袖,把她一點一點的扯到了自己面前。蘇桃順着他的力道往前挪着碎步,同時偷偷握住了無心的手,手指冰涼的,幾乎快要痙攣。

    無心知道蘇桃怕這些人,怕得要死。可是未等他出手,小丁貓已經鬆了手。笑眯眯的正視了蘇桃,小丁貓帶着一點醉意說道:“蘇桃同志,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爲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

    他的語氣很溫和,然而蘇桃卻是情不自禁的一哆嗦,耳邊什麼聲音都來了——皮帶抽過皮膚,木棒敲打骨頭,母親在批鬥大會上發出的哀嚎,最後讓父親化爲灰燼的爆炸……

    蘇桃避開了小丁貓的目光,慢慢避回到了無心的身後,同時聽見無心對小丁貓說話:“小孩,不會說話,今天被你們關了一天,嚇得一直沒過勁。她真有個好歹的,我也負不了責,所以明天我就打算帶她回哈爾濱了。”

    小丁貓慢條斯理的搖了搖頭:“走什麼呀?我不發話,你能出文縣嗎?”

    無心笑了一下:“不走就不走,反正在哪裏都是一樣的幹革命!”

    小丁貓一點頭:“這麼想就對了。”

    晚宴結束之後,衆人休息的休息,回家的回家。小丁貓是要住單間的,陳部長看出三號今天有點共產主義的意思,就躍躍欲試的想佔個便宜,主動要求和無心住雙人間——三號總不會供不起他一張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