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無心法師 >第172章 鎮魂
    第172章鎮魂

    無心對於自己的前途,是徹底的一無所知。人羣經過之後,他的腳落了地。蘇桃早就看出他是裝的,但是不明就裏,當衆也不敢問。現在看人沒了,她小小的出了聲:“無心,我們爲什麼不跟着他們走?”

    無心扭頭望着蘇桃,忽然嘆了口氣。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根本不該到窮鄉僻壤裏出生入死。

    前方的人順着山路拐了一個彎,拐完一個彎,還有一個彎。無心帶着蘇桃回了卡車,卡車內外空無一人,他順着大開的車窗爬進駕駛室,摸出了司機偷藏的一包皮餅乾。

    餅乾是用油紙包皮裹着的,看着好像肥皂,是方方正正的一大塊。無心和蘇桃飛快的把餅乾吃了個一乾二淨,然後回了原路繼續等待。天真黑了,夜風涼颼颼的吹,始終不見人歸。無心等不住了,打開書包皮說道:“娘子,你陪着桃桃,我去瞧一眼。”

    白琉璃一吐信子,表示同意。

    無心沿着土路走,拐了一個彎之後,他看到了半空中懸着一隻鬼影。鬼影正在緩緩的淡化,魂魄宛如微弱的流星,從他身上逸散而出。他認出了鬼影的身份,正是打頭卡車的司機。

    一陣風掠地而來,夾雜着甜腥的鮮血氣。無心繼續慢慢的走,走着走着,他在一處彎路口停住了腳步。探出腦袋向旁望去,他看到了一條空空蕩蕩的崎嶇路。之所以崎嶇,是因爲路面受了爆炸的影響。幾隻無精打采的鬼魂飄在半空中,一個個的死相都很不好看,大概也是受了爆炸的連累。

    無心並不怕鬼魂,尤其是新鬼力量微弱,眼看着正在魂飛魄散。輕輕的邁步拐了彎,他繼續往前走。末了停在土路中央的大坑前,道路一邊的山壁已經崩潰了,另一邊是向下的陡坡,陡坡足有十幾丈深,坡上生着不成氣候的枯瘦草木。一輛大卡車零零碎碎的滾在坡底,後斗的布蓬還存留着,依稀可見布蓬下面有人。

    卡車裏的人,遇難是正常的,可是前來尋找他們的人,不該一起失了影蹤。無心蹲在路邊伸下一條腿,蹬住陡坡試了試,感覺還不算滑,便連跑帶溜的一路向下,直奔卡車而去。

    越是往下,血腥氣越重。無心停在卡車之前,剛剛直起了身,不料忽有一陣涼風斜斜的拂過了他的鼻尖。卡車的殘破布蓬被風掀起了一角,一隻凝滿乾涸血跡的手直挺挺的伸向了他。

    人死久了,已經變硬。無心盯着面前的手,忽然發現這手有點古怪——手掌手腕都算乾淨,泛黑的濃血是從手指尖開始往下蔓延的。若說是手指尖受了傷,可指甲全都完好,完全沒有傷口。

    無心不動聲色的轉身走向卡車駕駛室,卡車側躺在地上,駕駛室的窗口向上成了天窗。司機彷彿在臨死前曾經試着往外爬,上半身都伸到車窗外了,兩條腿卻是骨斷筋折的卡在了座位下方。伸長雙手趴在車門上,他面孔向下,倒是還算乾淨。

    無心知道司機都不是空手的人,身邊必定藏着武器。爬上車門站穩了,他抓着後衣領把司機向上一拎,司機僵着雙臂順勢直起了身,一個腦袋依然低着。利落的把司機拽出車門推向地面,他自己跳入駕駛室內,因爲近些天來隨着卡車東走西逛,見多識廣,所以他立刻就從座位下面抽出了一把帶着皮鞘的砍刀。

    從破碎車窗中站起了身,他飛身一躍跳下了地。正要邁步走向卡車後鬥,他腳步一頓,忽然感覺身後有了異樣的動靜。一把除下刀上的皮鞘,他將刀刃緩緩的劃過手掌。忽然向後一轉身,他看到了司機的臉。

    司機的臉已經被碎玻璃紮成面目全非,咽喉也裂開了一條黑洞洞的傷口。踉蹌着起身撲向無心,他微微張開了嘴,口中隱約可見一角白色,正是揉成了一團的紙符。無心先是不動,及至他撲得近了,無心橫着揮出一刀,寒光過處,人頭落地。身體與紙符斷了聯繫,立刻僵直着向後仰倒,不再動彈。

    無心轉身走向卡車後鬥。靜靜的站到了車尾,他提着砍刀向內望,就見車中人疊着人,彷彿還在爭先恐後的向外衝,一個個全大張着雙手,做着高聲疾呼的表情,眼珠子似乎將要瞪出眼眶,拉長了的扭曲面孔上,一張嘴全是異常的大。一陣刺骨的陰風吹上了無心的脊背,半空中響起了刺耳的貓頭鷹叫。

    無心向天猛一擡頭,看到了大貓頭鷹的黑影。而大貓頭鷹眼神不比他差,低頭和他對視一眼,大貓頭鷹把嘴一閉,當即沿着原路掉頭飛了。

    刀尖挑開後斗的布蓬,無心向車尾靠近了一步。車中忽然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彷彿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撓後斗的鐵板。眼角餘光掃過最近的一排屍首,他忽然獰笑了一下,因爲發現它們無一例外,指尖全帶着血。月色之下,它們的嘴脣也是暗紅——幹血的顏色!

    單手舉起砍刀,刀刃反射了月亮的光芒。銀白的光一閃而逝,帶着若有若無的一聲“嚓”。一隻人頭滾落了,整齊的腔子口裏,還塞着一團染了血的紙符。

    無心伸手取了紙符,向後一扔。隨即抓了另一隻頭顱的長髮,他揮刀再砍。小丁貓的戰術實在是讓他反感至極。很好的生命,年紀輕輕,無端的就被他毀滅了;很好的肉體,年紀輕輕,無端的就被他利用了。無心沒有時間與精力再給他們留全屍,因爲一個小翠已經讓人喫不消,一車的小翠一起上陣,更不是他單槍匹馬可以對付的。

    一具軀體緩緩的爬向了車尾,在無心力不能及的範圍內四腳着地,走獸一般的瞄準了他。忽然縱身一躍撲向無心,他亮出了一口血淋淋的牙齒。而無心猛一側身,避開了他第一次的攻擊。等到他落了地,無心不等他起身,直接一刀剁向了他的脖子。腦袋骨碌碌的順着斜坡滾出老遠,身體趴在草叢中,安靜了。

    無心雖然知道借屍還魂的東西都伶俐不到哪裏去,不過既然攻擊已經開始,行屍們必定都會漸次蘇生。單憑體力來論,自己也不是它們的對手。忽然靈機一動,他一扯布蓬蓋住後鬥,隨即繞到卡車車頂一側。劃破手指擠出了鮮血,他忍痛在布蓬上畫起了符咒。符咒是專用來鎮壓一切邪祟的,他平時很少使用,筆畫生疏。布蓬下面起起伏伏,顯然他的符咒有點靈驗,可是法力有限,未必能夠持久。一道符畫完了,他抓緊時間跑去車頭,想要從卡車油箱裏弄些汽油。

    費了偌大的力氣,他用一根長長的膠皮管子,把汽油引去了後方的布蓬上。他沒開過卡車,但是在幾十年前,賽維的日子還好過時,曾經買過一輛小汽車讓他開。如今的卡車和當時的汽車不甚相同,不過構造大同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