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無心法師 >第201章 前途
    兵團是肯定不去了,她訕訕的回到了田叔叔面前,表示自己想要參軍。老田聽了,坦然的問道:“你當然是可以,但你的對象……”

    蘇桃垂頭嗡道:“他不想當兵。”

    此言一出,老田雖然是省卻瞭解釋的煩惱,但是心中卻也有些遺憾。如果無心真是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他硬要參軍的話,他看在蘇桃的面子上,也是可以再想想辦法的。

    參軍自然也是要體檢的,而且是十分嚴格的體檢,相比之下,上次在醫院裏的體檢真是簡單成了胡鬧。大白天的,無心獨自留在旅社裏,數着時間等蘇桃歸來。抱着膝蓋蜷成一團,他直着眼睛長久的發呆。

    白琉璃在陽光不可及之處現了形。他依然保持着死後的形象,頭髮眉睫都帶着寒冷的水意。歪着腦袋湊到無心面前,他輕聲說道:“真的要讓桃桃走嗎?”

    無心微微的一點頭。

    白琉璃又道:“她走了,誰陪我睡覺?”

    無心氣若游絲的吐出一個字:“我。”

    白琉璃生前沒有領略過異性的風情,死後卻是明白了女子的好處。蘇桃是香的甜的,軟的綿的,偶爾慢吞吞賴唧唧,也別有一種趣味。想象着生活中再沒有了蘇桃,白琉璃一陣沮喪。

    “她像夏天的花,冬天的雪。”白琉璃字斟句酌的對無心說道:“她沒什麼用處,可是因爲有了她,風景纔好。”

    擡手作勢去拍無心的肩膀,他一本正經的下了命令:“不要讓她走。三個人過日子比較好,兩個人太無聊了。你這張老臉我看了幾十年,現在真是懶得再看。”

    無心一揮手:“那你就滾回山裏去!”

    話音落下,他身邊桌上的搪瓷杯子凌空飛起,開始在他的後腦勺上敲鼓。他一動不動的硬挺着,對於白琉璃是既不驅趕也不求饒。下意識中,他也認爲自己是該疼一疼的。

    蘇桃天天出門,直奔走了一個禮拜,纔算過了體檢一關。

    她在體檢當中一直是不大配合,暗暗的希望自己會被淘汰下去,可誰知道她竟會有那麼標準的身高和體重,那麼結實的骨骼和皮肉——憑着她的條件,上天入地都夠了!

    政審的事情她插不上手,只能住在旅社裏等消息。其實也不必等,因爲田叔叔已經拍了胸膛做了保證,必能讓她穿上一身嶄新軍裝。

    蘇桃茫茫然的,有時候往遠了想,想到兩年三年之後,心裏有一點快樂;有時候想得近,想到兩月三月之後,又恨不能痛哭一場。

    無心既不回首往昔,也不展望未來,天天只是琢磨着給蘇桃弄點好喫的,一副“不過了”的氣派。蘇桃唉聲嘆氣的喫胖了,臉蛋白裏透紅的飽滿着,一雙眼睛也是黑白分明。她買了一條新手帕,天天把白琉璃擦成玉雕。白琉璃夜裏把腦袋擠到她的頸窩裏,蘇桃輕輕摸着他的脊樑,在黑暗中去問對面牀上的無心:“蛇的壽命很長吧?”

    無心答道:“長。”

    蘇桃又問:“等我當完兵了,白娘子是不是就長成大蛇了?”

    無心受不了她的暢想,把臉埋在被窩裏答道:“是。”

    蘇桃又道:“我走了之後,你別欺負夜貓子。它通人性的,你總打它,它不傷心嗎?”

    無心在被窩裏喘氣,喘得像是在哭:“嗯。”

    蘇桃不問了,噙着眼淚看窗外星月流轉。看着看着,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也過去了,到了第三個月,這一年的冬季徵兵正式開始,老田也把她又帶了出去。這時她已經從田叔叔那裏得到了全新的身份,混在大批應徵入伍的青年男女之中,她把先前走過的步驟重新又走一遍,然後順順利利的得到了一張入伍通知書。拿着入伍通知書,她知道除非有人翻屍倒骨的去刨她的祖墳,否則任誰也挑不出她的問題了。她脫胎換骨重新做人,已經成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

    拿到入伍通知書之後不久,她又得到了一身新軍裝。軍裝尺寸正好,無心第一次看她穿正合身的衣服,單是一個合身就讓她好看了許多。鼓着腮幫子站在無心面前,她囁嚅着說道:“田叔叔說今年入伍時間早,下個禮拜他就要帶我走了。”

    無心說不出別的話來,彎腰爲蘇桃抻了抻軍裝下襬,他沒話找話的問道:“用不用再剪一次頭髮?去理髮店,讓人剪得好看一點兒。”

    蘇桃把臉一扭,嘟嘟囔囔:“花那錢幹什麼?進了軍隊會有人給免費剪的。”

    無心硬着頭皮扯閒話:“別給你剪成禿小子。”

    蘇桃垂下了頭,從喉嚨裏咕嚕出聲:“禿就禿吧,反正也沒人看。”

    無心苦笑了一下:“是,至少我是看不到了。”

    然後他微微彎腰,失控似的狠狠抱了蘇桃一下。蘇桃現在用洗髮膏洗頭髮了,頭髮香噴噴的又黑又亮。無心把鼻尖蹭進她的頭髮裏吸了一口氣,也說不出對她是怎樣的一種愛,總之她還沒離開他,他已經惦念的要死了。

    到了臨行前的最後一夜,蘇桃和無心擠在了一張小牀上。旅社的暖氣燒得不好,夜裏尤其更涼。蘇桃像往常一樣背對着無心側身躺了,睜着眼睛不睡覺。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和無心同牀共枕了許久許久,並且下定決心要一輩子都在一起了,可是雙方居然連個嘴都沒親過。

    她從來沒想過要和無心親嘴,腦子裏根本就沒有過那個念頭,然而此刻她擠擠蹭蹭的翻身面對了無心,發現無心也是同樣的沒有睡。

    隔着一層襯衫,她試試探探的擡手摸了摸無心的胸膛。這胸膛被她依靠過無數次了,或是休息或是取暖,已經完全沒有了神祕色彩。左手張開五指撫上他的心口,她沒有留意到手掌下的平靜,只是仰頭對着無心的眼睛出神。

    無心向她笑了一下:“怎麼不睡?明天不是還要起早出發嗎?”

    蘇桃輕聲答道:“咱們說定了,你等我兩年,不能再反悔了啊!”

    無心在枕頭上點點頭:“嗯,不反悔。”

    蘇桃鼓足勇氣,伸頭在他嘴脣上啄了一下,啄完之後躺回原位,她的面孔開始緩緩升溫。眼看無心逼近自己了,她沒有躲,只是閉上了眼睛。

    無心張嘴噙住了蘇桃的嘴脣,沒伸舌頭,只吮了一下。他總感覺蘇桃還小,是個小丫頭。對於小丫頭,他只捨得親到這個程度。親了一下,再親一下,他忽然起身用棉被裹住了蘇桃,然後把她緊緊的抱了個滿懷。

    蘇桃嵌在了大號襁褓之中,不明所以的去看無心。無心彷彿是正在忍受着某種痛苦,雙臂將她越箍越緊,雙腿也是死死的夾住了她。白皙的額頭不住的磨蹭着棉被邊沿,無心發出了一聲纏綿的嘆息,然後摟着她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

    蘇桃感覺到了他的熱度,並且看見他出了汗。她騰不出手去爲他擦汗,只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壓着自己輾轉反側。末了無心停了動作,走獸似的把她護在懷裏。一動不動的沉默了,他無聲無息,只是偶爾一抽搐。蘇桃試着掙扎了一下,掙不開,原來無心並沒有鬆勁。

    蘇桃喜歡無心的擁抱,躺在棉被卷裏閉了眼睛,她也喜歡無心的溫度與重量。她枕着無心蓋着無心,想要睡了。

    無心將蘇桃摟抱了整整一夜。凌晨時分,他的熱血漸漸冷卻了,可是依舊不肯放手。他像一隻無依無靠的大野獸,棲息在了小小的蘇桃身上。側臉凝視着蘇桃的睡顏,他可憐兮兮的抿了抿嘴,想要再親她一下,又怕驚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