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諜影1938 >317.德雲四道
    薛忠勤家在禮勤大街德雲裏的一個大院裏。

    說是大院,其實也就是當地人的這種叫法而已,泛指德雲裏東邊的全部地方。

    大院沒有圍牆,當然也就沒有了大門。而是不規則的一道道住宅。

    哈爾濱人稱呼簡單,就把這些房子直接稱呼爲“道”。因爲是在德雲裏的東面,所以就叫做“德雲東道”。從德雲一道到德雲八道。中間唯獨少了“德雲六道”。直接就從“德雲五道”跨到“德雲七道。”

    住在這裏的人,大多都是些車伕、小商販、扛活之類的窮苦老百姓。

    按照道理來說,薛忠勤不應該住在這個地方。如果說他是普通的巡警,每月薪水微薄,也算說得過去。但是他是特務科的特務,且不說外快,每個月的收入就能讓他過上體面的生活。

    和他一個科的大熊,收入還沒有他多呢。雖然也住這條街,但是人家卻是住的樓房,環境待遇天淵之別。

    薛忠勤住在德雲四道,從左邊數第四家。

    陳陽現在德雲四道的外面,手插在兜裏,不住的看着這一溜房子。

    這一溜房子看上去比別的房子要矮上許多。居然和普通人的個頭高低差不多。

    “這麼矮的房子,進門就得彎腰,在裏面怎麼住啊。要是個子高一點的話,不得碰住了腦袋。”尚合發雙手揣在衣袖中,像極了進城賣菜的老農民。

    於德彪和呂二方被周彬留在了現場,幫着特務科整理監聽材料。陳陽就帶了其他的人來抓捕薛忠勤。

    陳陽當然明白周彬的想法,他這是在避嫌。自己的人可能出了問題,自己不查,讓陳陽他們查,當然是爲了表示自己光明正大。

    陳陽也想得很明白,既然來到這裏,又被捲進了是非圈之中,那就得按照人家的意思來辦。自己儘管抓人,抓了人原封不動的交給周彬,自己連問都不問。

    薛忠勤有問題沒有?大概率沒有。陳陽一到德雲裏就判斷了出來。

    想想薛忠勤的職業,再想想他的收入,最後再看看他的居住環境。

    不難看出,這傢伙整個就是一個作妖貨,不知道怎麼把自己的家折騰成這樣呢。

    但凡搞地下工作,隱藏自己最重要。能把自己混到人堆中間,不引人注意最爲安全。所以衣食住行必須和自己的收入相匹配纔可以,否則的話就會引起懷疑。

    像薛忠勤這樣的,怎麼可能是地下工作人員?看這個樣子,此人不是愛嫖就是好賭,把自己給折騰了精光。

    這個道理陳陽懂,周彬怎麼可能不懂!他只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

    周彬的這種心態,下面人摸得一清二楚。這些情況只要看看跟着他們來的葛寬水臉上的表情就能猜的出來。

    “老尚,你這就不懂了吧。這種房子準確說其實叫窩棚,在我們哈爾濱非常常見,都是一些苦哈哈們住的,外面看着低,裏面還挖了有半米深呢。我們這都管這種窩棚叫做地窨子。”葛寬水笑着解釋道。

    “老薛怎麼住這種地方?家裏有什麼困難吧。”陳陽看上去很是關切地問道。

    “困難哈啊,就兩公母倆帶一孩子,論起過日子,就他家負擔小了。”葛寬水撇着嘴說道。

    “那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我從進衚衕就覺得這地方窮了吧唧的沒什麼搞頭。”尚合發說道。

    “還衚衕,你還想着北平呢?這裏是哈爾濱!哪來的衚衕,人家這叫道,一道兩道!”陳陽斜了一眼尚合發,沒好氣地說道。

    “股長說的對,道,這就叫道。”尚合發連忙諂笑着說道。

    “哈……”小周使勁朝着手裏哈了一口氣,縮着脖子跺着腳,哆嗦着說道:“股長,要快找個地方進去吧,我都快凍僵了,這尼瑪哈爾濱真冷!比咱們北平還冷。”

    尚合發很奇怪的看着小周,又看了看陳陽,認真地說道:“不冷啊,哪裏冷了。他們都是怎麼回事?一來滿洲國好像都特別怕冷。天天喊着冷冷啥的”

    陳陽看了看狗熊一樣的尚合發,再看看就穿了一件薄羊絨大衣的小周,衝着尚合發屁股上就是一腳。

    “你他孃的少說點風涼話。你看看他穿的啥,再看看你穿得啥!你穿的跟個大狗熊一樣,要是這樣還冷的話,把你塞火炕裏面得了。”陳陽笑着罵道。

    尚合發恍然大悟,看了看小周,又看了看自己,噗嗤一下樂了。

    小周本來就冷得哆嗦,尚合發這笑就像火上澆油一樣。

    “特麼的有什麼好笑!跟個傻狍子一樣。”小周沒好氣地說道。

    尚合發得意地看了一眼小周,慢悠悠地說道:“還是我老婆說得對,窮家富路。再窮出門也得置辦兩身行頭,要不然會讓別人看不起。”

    小周當時就急了,大聲說道:“我窮!我這一件能買你一身,不,兩身!”

    尚合發搖了搖頭不爲所動,一本正經地說道:“反正我不冷,誰冷誰知道。”

    小周正待反脣相譏,陳陽把臉一沉說道:“好了!都少說兩句吧!也不怕哈爾濱的同行笑話。”

    葛寬水強忍住笑容說道:“我不笑話,大家都這樣,誰笑話誰啊。”

    陳陽笑了一下,說道:“老葛,這一片誰負責管啊?”

    “道頭啊,每一溜都有一個道頭,由他負責。”葛寬水說道。

    “道頭?怎麼不叫道長?”尚合發低聲嘟囔了一句。

    即使是小聲嘟囔,葛寬水也聽見,笑了一笑說道:“老尚說得對,原來是叫道長來着,但是後來有人說像是出家人,所以就改成了道頭,反正一個意思。”

    說到這裏,葛寬水把頭轉向了陳陽問道:“陳股長找他們道頭幹什麼?幹嘛不上他家去找。”

    陳陽當先朝道里走去。葛寬水一愣,連忙跟上,後面緊緊跟着小周,尚合發反倒落在了後面。

    “薛忠勤現在在哪,他家人不一定知道。但是道頭卻很有可能知道。”陳陽沒有回頭說道。

    “道頭可能知道?他怎麼會知道?”葛寬水疑惑地問道。

    陳陽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徑直朝着道頭的家走去。

    葛寬水微微一愣,似乎朝着左右看了看,略停頓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