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給老夫人請安。”
寧靜鳶跟着林氏低低地拜了下去，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
昨日方入府，今日纔算是正式見面。
老夫人端坐於主位上，臉上掛着慈祥的笑，等她們見過禮，樂呵呵地擡手：“都起來吧，初次入京，可都還習慣？”
林氏謙卑地立於一旁，聞言回道：“有勞老夫人掛心了，我們一切都好。”
“哦？”
鄭氏意味深長地掃過寧靜鳶，笑問道：“那五姑娘怎麼眼帶青黑？看着似乎是沒怎麼休息好？可是水土不服，可需要請大夫看看？”
自重生後，寧靜鳶日日爲夢魘所擾，若無安神香，定是一夜無眠的。
昨夜夏茗發現得及時，燃了安神香，用處卻不大。
許是回了舊地，讓她想起了諸多舊事。
夜裏竟然讓她夢到了自己前世最淒涼的那段日子。
再醒來時，她的枕頭都被淚水溼了個透徹。
早上上妝的時候，夏茗一臉擔憂地給她多上了一層，只是眼底青色太重，遠了倒還好，近了一看就看了個完全。
寧靜好坐在一旁，聞言打量地朝寧靜鳶臉上瞧去。
看清後“嗤”地諷笑出聲：“五妹妹這是剛從小地界兒來，估計是不適應吧。”
這是說她沒見過世面呢。
寧靜鳶面色不動，微笑着應道：“多謝大伯母與三姐姐關心，只是昨夜裏思考太多今日的見禮，不免多思了些，不想回過神來就晚了，到是讓大伯母跟姐姐掛心了，這是靜鳶的錯。”
寧靜鳶一番話，直接將自己失眠歸結爲太過重視今日的見禮，不僅洗掉了寧靜好扣過來的沒見識的大帽子，還不着痕跡地給自己掛上了“孝順”的美譽。
老夫人聞言，心情極佳。
看着寧靜鳶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五姑娘有心了。”
鄭氏亦道：“五姑娘就是孝順，剛回來就滿心滿眼地惦記着老夫人呢。”
鄭氏剛說完，寧靜鳶心裏微凜。
前世自己一行人初入府時便得罪了不少人，見禮時老夫人連個笑臉都沒有，自也沒有後面發生的事情。
本以爲見禮已經過了，鄭氏應當不會再說什麼，不曾想在地等着她。
看着老夫人微冷的臉，寧靜鳶立刻接道：“大伯母說笑了，老夫人是長輩，靜鳶身爲晚輩自得時時記掛。莫非大伯母覺得靜鳶偏心了，若是如此，靜鳶日後定然時時記掛大伯母。”說完，寧靜鳶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剛纔還有些沉寂的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
老夫人樂得眉開眼笑，指着寧靜鳶直誇她會說話，就連用飯時，都將寧靜鳶叫到身邊，挨着她坐下。
看得寧靜好滿臉不虞。
用過飯，林氏帶着寧靜鳶與寧修燁回了梨香苑。
林氏拉着寧靜鳶的手，正欲說些什麼，便聽院子裏下人來報，說是各院子裏的人送了見面禮。
寧靜鳶挑了下眉。
看來鄭氏還沒有死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寧靜鳶起身，扶着林氏往外走。
他們次到寧府，爲表示和睦與重視，各院子都會送來不等的見面禮。
收了禮自然是要回禮的。
前世便是如此。
林氏將回禮準備好，着來人送回去。
不想送到老夫人院子裏的禮物竟然被人半路攔截換了。
本就因請安之事對他們不喜的老夫人，經此一事後，更是沒個好臉色，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在深宅大院中苦苦掙扎。
這次，這種事情絕不能再發生。
林氏將回禮備好，正欲讓人給老夫人送回去，便被寧靜鳶攔下。
“娘，我正巧想去老夫人的院子裏走走，這些東西就讓女兒帶過去吧。”
林氏看了寧靜鳶一眼，在對方堅定的目光下頜首同意。
張嬤嬤一瞧，連忙道：“五姑娘，不如就讓老奴去送吧，這合該就是老奴應該做的，哪能讓姑娘親自送的道理。”
寧靜鳶笑着拒絕道：“我也要去拜見老夫人，正好順路。再說張嬤嬤還得送這麼多禮物，想必有得忙，有我幫着分擔些張嬤嬤正好也能做得更加細緻，以免出了什麼問題，嬤嬤就不好交待了。”
張嬤嬤聽得冷汗直流，看着寧靜鳶的眼神充滿了震驚。
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不然爲什麼單單將此事提出來。
張嬤嬤心裏有些發慌，舔了舔有些發乾的脣，訕訕地道：“五姑娘這話就嚴重了，老奴在寧府這麼多年，自認這點事還是能夠做得好的。”
看着受到驚嚇的張嬤嬤，寧靜鳶的目的也達到了。
“嬤嬤怎麼了？我只是隨口一說，玩笑的，嬤嬤莫要介意。”
寧靜鳶衝着張嬤嬤溫柔地笑了笑，一臉的人畜無害。
偏偏笑得張嬤嬤頭皮發麻。
她一點都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
寧靜鳶提醒了張嬤嬤兩句，帶着人浩浩蕩蕩地往荷香院走。
剛踏進荷香院，就聽到一陣清脆銀鈴般的笑聲。
聽到這個聲音，寧靜鳶一直微笑的脣抿了抿，旋即又恢復了之前的溫和。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每每午夜夢迴，都猶在耳盼，像從地獄裏傳來惡魔的獰笑一樣。
寧靜好，她竟然也在。
思索間寧靜鳶已然站在廊下。
擡起頭，隔着簾子隱隱綽綽地看見裏間親密地坐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我之前還跟二姐姐說，奶奶戴這個一定合適，您瞧，我沒說錯吧。”寧靜好一掃面對別人時的尖酸刻薄，整個一大家閨秀。
寧靜鳶懶得聽她裝，站在門口提了些聲音，道：“靜鳶前來請安，不知老夫人可休息了？”
旋即門內傳來老夫人愉悅的聲線：“靜鳶來了？快快，請進來。”
羅嬤嬤親自來迎，寧靜鳶道了聲謝，才往裏走。
挑開簾子，見着榻上的老人，寧靜鳶福下身，見了禮。
“靜鳶與孃親來此，也未曾備得好禮，只是準備了些特產，特意給老夫人送來嚐嚐鮮。”寧靜鳶微微側身，夏茗帶着一小丫頭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