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昨天晚上,並不是做夢了。
寧靜鳶低低地嘆了口氣,認命地找了塊布,將地上的血細細地擦拭乾淨。
等下就會有人來,若是讓人看到,只怕不好解釋。
尤其是祠堂,見了血,只怕她還會面臨更嚴重的處罰。
她剛將血擦乾淨,院子外便傳來了有腳步聲。
聲音急促而雜亂,來的人似乎不少。
領頭人擡手推開門,晨光隨着那人的動作灑了進來,寧靜鳶筆直地跪在蒲團上,聞聲轉過頭看了眼,來人站在晨光中,上半身被晨光籠罩看不清來人樣子。
她眯了眯眼睛,隨着人的走近,嘴角微揚,有氣無力地道:“夏茗,東西都準備好了?”
夏茗快步走過來,滿眼心疼地將人扶起來。
寧靜鳶像是跪了許久,腳步踉蹌了幾下,最後靠在夏茗的身上才勉強站穩。
“五小姐,”跟在夏茗身後的是李嬤嬤,看到寧靜鳶臉色微白,虛弱地靠在夏茗身上,一抹幸災樂禍的笑飛速地自她眼底閃過,“昨日大夫人回府,聽聞五小姐被罰了,特命老奴今日過來接五小姐,五小姐請吧。”
寧靜鳶虛弱地點點頭,有氣無力地說了句:“辛苦李嬤嬤了。”
“五小姐客氣了,我只是個奴才,奉命辦事罷了。”
寧靜鳶聽懂了,又道:“等回來後,我自當親自去向大夫人致謝。”
李嬤嬤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場面話,李嬤嬤這才轉身離開。
寧靜鳶跟在李嬤嬤身後,聽着李嬤嬤道:“鄭府那邊的人還在等着,五小姐就趕緊過去吧。對了,鄭府那邊的人還說了,要讓小姐自己走過去,這才能體現誠意。”
走出祠堂,李嬤嬤直接帶着寧靜鳶出府。
昨日自中午後便滴水未沾,今日一早又不讓歇息,這分明就是故意磋磨人。
但此事有老夫人撐腰,又有鄭府的人盯着,寧靜鳶就算心裏不滿,也只能認了,至於這個李嬤嬤……
寧靜鳶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眸。
夏茗跟在一旁,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暗暗地將一隻饅頭從袖子裏,小心翼翼地塞到寧靜鳶手裏。
寧靜鳶手裏忽然多了一後溫軟的東西,詫異地看了夏茗一眼,只見夏茗一切如常地扶着她走,嘴脣不動,含糊不清地低語:“小姐快喫。”
許久未曾進食,寧靜鳶也餓得緊。
眼下有了食物,自然不會錯過。她暼了眼面前的李嬤嬤,以及身邊跟着的丫頭下人,暗暗搖了搖頭。
眼線太多,她要吃了怕就要落把柄了。
寧靜鳶按捺住心思,不動聲色地將饅頭藏好。
夏茗見她不動,當下有些急,時不時地朝寧靜鳶看一眼,那表情,好像比她這個餓了幾乎一天一夜的人還要着急。
寧靜鳶不由得笑笑,意有所指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沒解釋。
但夏茗明白了。
緊接着夏茗一臉的懊惱。
寧靜鳶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李嬤嬤帶……說是帶着,還不如說是押着,從祠堂出來,一直到出了寧府大門,就沒有停歇過半步。
即便如此,寧靜鳶也沒敢走太快,只是遠遠的吊着。
即不走太快,也不至少跟不上。
正好符合了她眼下的情形。
走到府門口,李嬤嬤停下腳步,看着身後慢悠悠走着的人,笑着道:“五小姐,時辰不早了,還請快些。”
寧靜鳶微微頜首,略略加快了些速度,卻並沒有快多少,慢吞吞的樣子,看得李嬤嬤暗自嫌棄不已。
“靜鳶。”
林氏站在門口,看到寧靜鳶走過來,心疼得直抹淚。
“母親?”
寧靜鳶聞聲擡頭,林氏快步走了過來,身旁還跟着鄭氏跟寧靜好三姐妹。
林氏似是一夜未眠,臉色有些不好,眼底有些青黑色。
看着林氏,寧靜鳶有些愧疚。
“母親怎麼來了?”寧靜鳶也顧不得裝柔弱了,倏地直起身子,兩三步迎上去,握住林氏的手,關心道,“我沒事,母親莫要擔心。”
林氏緊緊地握着寧靜鳶的手,眼裏的心疼掩藏不住,看着看着,又開始冒淚。
見林氏開始哭,寧靜鳶不停地安慰。
結果林氏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越哭越厲害。
鄭氏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林氏的後背,柔聲道:“妹妹莫哭,靜鳶會擔心的。”
寧靜殊道:“三嬸,莫哭了,讓五妹妹先去鄭府,賠了罪,也好早些休息。”
“對啊三嬸,五妹妹做錯了事,就應當承擔,而且五妹妹從昨日裏便未曾用過飯,您在這裏攔得越久,五妹妹豈不是餓得越久麼。”寧靜好貌似在勸,但說出來的話,卻像一把把刀,刀刀戳在林氏的心窩尖子上。
惹得林氏哭得更兇了。
寧靜鳶看了寧靜好一眼,看着後者笑盈盈的模樣,暗暗咬牙。
就算心裏再心疼女兒,林氏也知道此行無法阻止,像寧靜殊所言,與其在這裏哭,不如先讓道,好讓女兒早去早回。
林氏退開一步,讓開路,哽咽道:“靜鳶早些回來,爲娘在院子裏等你,給你做你愛喫的八寶豆腐。”
“好。”
寧靜鳶衝着林氏點了點頭,夏茗適時走過來,扶住寧靜鳶,後者一掃方纔的擔憂,整個人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不過狀態比之前還是要稍微好些。
她不想讓林氏太擔心。
鄭氏不着痕跡地掃了李嬤嬤一眼,李嬤嬤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在李嬤嬤的催促下,夏茗扶着寧靜鳶走出寧府。
看着寧府門外圍着看熱鬧的人羣,寧靜鳶眉頭幾不可察地揚了揚,然後泰然自若地邁步走了出去。
“聽說沒有,聽說寧府的五姑娘當街羞辱表哥。”
“什麼羞辱啊,分明是毆打,我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瞧着呢。”
“……”
才走了幾步,耳邊已經不知道聽到多少這種話了。
夏茗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像只鼓足了氣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