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順小吏 >第一百一十五章 終於到京師
    岑國璋要去吏部報到,曾葆華要去都察院交印,耽誤不得,所以婉言拒絕了吳玥的盛情邀請,言明瞭等辦完公事,再去府上拜會。

    吳玥只得再謝過,然後進船去與表妹陳絳珠見禮,請她登岸上轎。吳現則指揮僕人,開始往碼頭上的車上搬運行李軟細。

    過了一會,陳家小姐過船來,先去後艙與玉娘、俞巧雲、施華洛告辭。

    陳絳珠雖然年僅十四歲,可畢竟是書香門第出身,非常知禮。上船第一天停泊時就過來拜會玉娘。

    可能同病相憐,又或許年紀相仿,玉娘、俞巧雲、施華洛與陳絳珠有許多話題,尤其是玉娘,才識讓陳絳珠傾慕不已。加上路途孤單,幾人越聊越投機,最後陳絳珠搬來與玉娘三人同住,岑國璋則搬到曾葆華船上,方便與好友徹談之餘,也方便他與樊春花的私會。

    從江寧到京師,走走停停,差不多二十來天,幾女居然結下了深厚友誼。

    多愁善感的陳絳珠與玉娘三人告別時,居然泣不成聲。玉娘三人勸了好一會才勸住她。然後陳絳珠出來,向岑國璋、曾葆華兩位行了萬福,表示了感謝。在丫鬟的攙扶下,上岸鑽進馬車裏。

    吳玥多次南下辦事,江寧姑父府上常去,所以與吳雪村見過幾面。吳雪村與吳玥寒噓了幾句,向岑、曾兩人拱手告別,自跟了去。

    很快,行李細軟裝了三四十車。隨着吳玥一聲招呼,主子們單獨乘一車,貼身丫鬟和親隨兩三人同乘一輛車,其餘老媽子、僕人數十人,站在車轎兩旁邊。六七十輛車逶迤兩三裏,徐徐而去。

    岑國璋有家眷,隨身的東西也多,僱了五輛馬車。曾葆華只僱了兩輛馬車,合成一路,向京師朝陽門緩緩行去。

    穿過巍峨雄偉的甕城,緩緩進入到天下之都,京師城裏。

    玉娘、俞巧雲和施華洛在後面的馬車裏,挑着窗簾,驚喜好奇地張望着京里人物風情。但是對於岑國璋來說,就是更大一號的富口縣、洪州城。

    京師地方更大一些,街道更寬闊些,店鋪更多些,不同地方的物產更豐富些,來往的人更密些,還有穿着奇裝異服的夷人。

    曾葆華同他同坐一車,指着窗外的建築,解說典故,讓他多少有了些興趣。

    走過延壽宮,看到吳府的馬車隊伍正緩緩向一條街道拐去。

    曾葆華指着那條街道說道:“那就是昌國街。”

    “昌國街?昌國公府所在?”

    “正是,整整一條街都是昌國公府。你看那座牌樓,上面的‘昌盛國運’,是太祖皇帝親筆題寫的。”

    岑國璋看過去,只見一座三門四柱七樓式五彩木牌樓,中間有一行金箔大字。看得出,雖然主人家用心保養,但是上百年過去,衰敗腐朽之態還是遮不住。

    街道兩邊站滿了街坊百姓,男女老少,各個用羨慕的眼神看着那行馬車,還有馬車兩邊的人。

    那些老媽子、僕人們感受到這種目光,徒步趕了十幾里路的疲憊驟然消散了,一個個挺直了腰,昂首挺胸,像廟會里出巡遊街的觀音扮相旁的侍者,莊嚴肅穆,高人一等。

    “榮華富貴動人心。”曾葆華感嘆道。

    岑國璋卻想得更多,“權力帶來的榮華富貴,終將因爲權力而煙消雲散。”

    曾葆華猛地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盯着岑國璋,過了許久才輕聲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經久不衰的。”

    兩人不再做聲,各自想着心事。

    他們在途中船上徹談時,基本達成了共識。皇上在收拾完樂王之後,下一個目標應該是以昌國公爲首的勳貴羣體。所以說,昌國公如今的似錦繁花,在有心人眼裏,像極了迴光返照。

    到了崇寧街,載着玉娘等人和行李的馬車,自去豫章會館,載曾葆華行李的馬車自去曾宅門上。岑曾兩人乘坐的馬車,連同隨從坐的兩輛馬車,繼續趕路,直奔皇城東安門。在那裏驗過堪合文書,兩人結伴走了一段路,便拱手告辭,分道揚鑣。

    黃昏時分,交完差事的曾葆華,回到家裏洗漱一番,換了身衣服,又匆匆離去,直奔恩師昱明公在城裏的府邸。

    “...,老師,這些就是學生與岑益之這段時間接觸,以及這次在途中所談的精要。”

    “此子果真是文武兼備啊,不僅精通經濟理財,還熟悉兵事,難怪考了秀才就不再科舉了,想必雜書看多了,經義都讀不進去了。”王雲笑呵呵地說道。

    “老師說得沒錯。學生與岑益之相處過一段時間,四書五經,怕是隻有一本《孟子》他勉強讀得半熟。岑益之有回開玩笑說,他現在的學問,考秀才都夠嗆。”

    “半本《孟子》?陳朝宰相李元普自詡只讀了半本《論語》,還不是成了開國輔運功臣,一代名相,留下半本《論語》治天下的美談。”

    “老師不嫌棄岑益之讀書不精?”

    “景朝年間,禪宗六祖慧能,拜在五祖弘忍門下學佛義。六祖不識字,在五祖門下薰陶數年,能悟得佛理,做下流傳千古的偈詩。”

    曾葆華馬上接言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確實比神秀和尚的‘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更見本性。”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聽你講岑益之的過往諸事,還有他的諸多言行,我居然有這麼一種感覺。或許,他其實已經悟道了。”

    曾葆華嚇了一跳。

    老師一直追求的就是能夠明悟這天地的大道,徹底搞清楚萬事萬物的本源。當年在龍泉驛,他苦悟了十年,才勉強算是悟到半點。現在突然說,一位秀才居然已經悟道了。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老師,你說岑益之已經悟道了。”

    “可能。否則他不會如此豁達空明,直指本質。只是這悟道,有些人是知道自己悟道了,有些人悟到了卻不自知。”

    曾葆華有點明白王雲所說的意思,也聽出老師的愛才意思,不由一喜。他和丘好問兩師兄弟的意思很默契,就是希望老師能夠收岑國璋爲弟子。

    怎麼說呢。兩人覺得,要是師門有這麼一位師弟,遇到再奸詐的對手,對付起來都心裏不慌。讀書文章聰慧是一回事,人情世故練達又是另一回事。

    王雲捋了捋鬍子說道:“國子監祭酒敬堂先生丁憂守制去了,我自告奮勇,向皇上討了這個差事,兼署國子監祭酒。我要好好看看這個岑國璋,是不是有你們說得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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