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順小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敘舊與要事交待
    慶裏街岑家宅子裏,岑國璋在前院擺下酒席,宴請諸位同僚。

    富口縣知縣丘好問,縣丞宋公亮,主簿楊金水(楊井水),典史王審綦,南湖口巡防營千總姚錦堂,把總羅人傑,戶房掌案唐峻來,刑房掌案岑毓祥,皁班領班李臨山。

    加上岑國璋,整整十位。

    “半年未見諸位,大家風采如舊。”岑國璋哈哈大笑道。

    “岑大人去京城進修半年,我們是心慌了半年了。現在岑大人回來了,我們也心安了。”宋公亮笑呵呵地說道。

    “老宋,你這馬屁拍得,水平見長啊。只是你的頂頭上司,丘縣尊就坐在旁邊,你卻來拍我的馬屁,不怕丘縣尊給你小鞋穿。”

    宋公亮哈哈一笑,“岑大人和丘大人,現在是師兄弟,一家人,我拍你的馬屁,就等於拍丘大人的馬屁。”

    “老宋進步好快啊!”

    衆人一陣哈哈大笑。

    故交老友們在一起,心情十分地好。大家大口喝酒,大口喫菜,述說這段時間裏的往事,一直喝到亥時兩刻,這才搖搖晃晃各自散去。

    大家走了,丘好問留下了,跟岑國璋走進書房。

    “老師悟道了。”

    “是的,老師念出那句‘此心光明,亦復何言。’時,已是悟道,他後來又說,‘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爲善去惡是格物。’老師自此決定,他要學習良玉師兄,每日記日記,自省心中的善惡以及對萬事萬物的感悟,以求‘致良知,知格物’。”

    丘好問聽到這裏,淚流滿面地說道:“老師終於悟道了,以後我們終於不用黑夜裏瞎摸了。”

    “是啊。楊、薛、朱、曾等諸位師兄商定,大家組成一個明社,以王門師兄弟們爲核心,吸收志同道合之人,大家並肩前進,共赴光明。”

    “明社?”丘好問的眼神變得犀利,“這個主意應該是益之出謀劃策的吧。”

    “怎麼可能?那麼多師兄,各個才學比我高,哪裏還輪得到我。”

    “呵呵,益之不要自謙了。《京華時報》、《文報》,還有《醒心書院》等手筆,明夏師兄把底細都跟我說了。當年在龍泉驛,我與明夏兄的關係最篤厚。”

    原來如此。

    丘好問繼續說道:“明社的章程我看過,跟東南江浙士子們組成的詩社詞社和文社截然不同,重學問文章的同時,更重如何齊心協力,實踐政治理念。益之,你用心良苦啊。”

    “好問師兄,老師的志向是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立德立言,老師離大成已經不遠。唯獨這立功,還差大一截。可是朝中政局波譎雲詭,想立不朽之功而又得善終,談何容易。我們這些做學生的應該團結在一起,爲老師立功出力。明社,就是讓我們擰成一股繩的平臺。”

    丘好問默然許久,才緩緩說道:“益之籌劃,總是深謀遠慮,不到見到結果那一刻,外人永遠難以明白真實目的。”

    “丘師兄,老師和你們這些師兄,是外人嗎?”岑國璋反問道。

    丘好問深深地看了一眼岑國璋,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說起其它的話題。

    “明天你和我要去韓府一趟。”

    “爲什麼?”

    “你來得巧,正好遇到韓尚書嫁女之喜。”

    “嫁女?韓尚書的五小姐終於出嫁了,嫁到哪一家?”

    “洪州府南常縣趙家圍趙家。”

    “趙家?什麼來路?”

    “豫章有數的地方世家。景朝末年,趙家就在豫章安家,歷經上千年,不知出了多少位進士名臣。雖然在本朝略有式微,只出過兩位進士四位舉人,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趙家有良田萬畝,山林數萬畝。茶山瓷廠十二處、商鋪字號十六處、當鋪七個、街房近千間、府邸別院三十處,分在洪州、星安、江州、江夏等城。”

    “據說他府上的佃戶僱工就有上萬戶。韓尚書的五小姐,嫁得正是趙員外的嫡子。”

    “上萬戶?”岑國璋心頭一驚。

    這年頭,佃戶和僱工可能不聽官府,但東家的話一定會聽。這意味着趙家的動員能力,相當恐怖。

    “不過趙員外嫡子已經三十歲,去年喪妻。”

    “原來韓府五小姐是續絃,下嫁趙家啊。”

    丘好問笑了笑,問道:“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當然去。遇到了自然要去。說起來,我走上仕途的第一步,還跟韓府五小姐有關。要不是她因爲愛犬被殺,大發雷霆,胡大人還不會把我推上典史之位。”

    “胡思理胡大人,你的恩公啊!”

    “是啊,恩公啊。不管胡大人出於什麼目的保薦了我,我的典史之位都是託了他的福。”

    又商議了一些要緊的事情,丘好問便告辭。

    第二天上午,在去韓府之前,岑國璋會見了恆源通商號掌櫃顧光庸和二掌櫃南宮楚才。

    “恆源通這半年蒸蒸日上,全靠了白石兄和楚才兄。”

    “益之客氣了。想不到你跟東海商會的關係如此硬扎。正是靠着他們力挺,我們在江浙的生意才做得如火如荼。那可是一處大財源啊。”顧光庸哈哈笑道。

    岑國璋臉上自帶幾分得意,當然關係硬扎,他們東海商會的繼承人,就是我的種!

    “白石,江浙那邊的生意,你要多費心。記住一點,江南和兩浙的生意一定要能收能放。”

    “能收能放?還請益之解釋一下。”顧光庸不解地問道。

    “就是到了危急時刻,可以捨棄掉。那些實在無法捨棄的,比如工場等實物,可以放在江淮沿江一帶的府縣。還有,暗地裏準備一套緊急撤退方案,一旦到了事不可爲的時候,我們的核心人員、賬簿迅速脫離險境。”

    “益之,你這話的意思。”

    “白石,江浙你常去,這半年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比往年更加糜爛不堪。”

    “白石啊,我們創業初期,經不起重大挫折,尤其是辛苦聚攏的人才。人在財在,人失財散,我們必須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

    “益之,我知道了。”顧光庸鄭重地點點頭。

    岑國璋還有話沒有說出來。

    江南和兩浙,是勳貴和東南世家的老巢,皇上收拾完樂王和壽王后,肯定要收拾他們。看情形,這些人肯定是不會坐以待斃。到時候文鬥不成改武鬥,這些地方,就危險了。

    跟顧光庸交待完,岑國璋又轉向南宮楚才,“楚才,還要辛苦跑一趟嶺南越秀等地。”

    “請岑大人吩咐。”

    “楚纔此次南下,主要是兩件事,,一是調查福壽膏的情況,二是瞭解因吉利等泰西諸國在南海地區的勢力情況。如果能結識幾位高盧人就最好。”

    “高盧人?”

    “是的,聽說他們與因吉利隔海相望,更是世仇。因吉利野心勃勃,早晚是我大順朝在南海的敵手。知己知彼,我們需要獲取泰西各多更詳盡的訊息,從高盧人手裏獲悉,或許是一條路。”

    “不才懂了。”南宮楚才鄭重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