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順小吏 >第二百八十四章 林府公子最跋扈(上)
    吳珍卻在那裏坐立不安,彷彿船外那些美景,對他而言全是荒山惡水。最後實在忍耐不住了,使勁地咳嗽幾聲。

    林懷良轉過頭來,看到吳珍如此模樣,仰首哈哈大笑,“是兄弟我疏忽了,讓珍兄弟等急了。”

    看模樣,他更像是故意如此,好戲弄吳珍一番。現在目的達到了,林懷良拍了拍手。

    先是婢女們流水般上來,在三張桌案上擺滿了時令鮮果、美味佳餚,還有三壺酒水。

    又有六位個子高挑婢女走了進來,舉着手裏的長木杆,先把門窗高處的絆勾挑開,然後將簾布向內對拉起來。

    這簾布是用不同顏色的綢緞所制,從閣頂一直垂到地面,兩扇門,八扇窗戶,三重簾布,起碼用了三十多匹上好的江寧織造厚花流蘇綢緞,少說也值三千多兩銀子。

    簾布被拉起來,屋裏逐漸變暗。與此同時又來了六位家僕,在兩邊拉動這繩索,只見屋頂上六頁門板嘩嘩地向兩邊折收起來,露出頭頂上的天窗來。

    吳瑜擡頭一看,不有暗地裏吸了一口涼氣。這一丈見方的天窗,居然是用四塊水晶一般透亮的琉璃鑲嵌而成。

    琉璃到如今已經不是稀罕物,昌國府上,像吳瑜一樣主子住的屋裏,窗戶也用上了琉璃。但是如這般晶瑩剔透的琉璃卻是不多見,尤其是如此大幾塊,更是顯得無比珍貴,都無法估算值多少銀子。

    偏偏只是被用來做天窗。

    到此時,吳瑜才深刻體會到,淮左鹽商的富貴奢靡,真的如傳聞中所言,爲天下之冠。

    琉璃天窗全部打開,十月的太陽光投透了下來,門窗被三重簾布遮住的閣樓裏,明亮與此前無異。

    林懷良揮揮手,婢女和家僕全部離去,然後聽到他們關門的聲音,寬敞的船艙裏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吳瑜好奇地繼續擡頭看着頂上的藍天白雲時,沒有注意到林懷良拉了拉座位旁邊的繩子,隱隱聽到叮鈴的鈴鐺聲在腳下響起。

    接着是咔嚓一聲,不遠處地板被掀開一道門。吳瑜聞聲轉過頭來,無意間瞥到自己二哥,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那裏。

    隨着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門下的臺階上款款走出十二位女子來。都只有十七八歲,面容姣好,皆是萬中挑一的美人。

    最讓人大開眼界的是,這十二位女子只是外面穿着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裏面不着絲縷。曼妙的身材在飄如輕煙的衣縷中如隱如現,更添魅力。

    這時吳瑜明白了,爲何要拉上簾布。

    現在是秋十月,天色已涼,女子們穿的這薄紗,已經抵不住着涼氣。三重綢緞簾布一拉上,屋裏便暖和如春。

    吳珍那雙桃花眼在十二位女子身上轉來轉去,看了這個,依依不捨地又去看那位。瞧了上半身,又貪婪着看下半身。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幾乎要噴出火來。

    吳瑜早就不是雛,但是這種場面卻第一次見。他面紅耳赤,心跳得就跟受驚亂蹦的小鹿。他看了幾眼,連忙低下頭去,可是過了一會,頭又不由自主地擡起頭來,瞄了幾眼。

    看到亂顫顫的洶涌波濤,他又嚇得低下頭去。

    “今天來了兩位貴客,一定要好生招待。”林懷良大聲說道。

    十二位女子齊聲應道,然後分別各有四人走到三位公子身邊,一左一右地坐下。

    四位女子一坐下來,吳瑜只覺得香氣撲鼻,心裏就像鑽進了無數個蟲子,咬得他心癢無比。

    同時也像擺了四個火爐在身邊,身體由內到外,又由外到內,熱烘烘暖乎乎的。吳瑜慌亂地掃了一眼,只見自己二哥已經完全被軟香溫玉給吞噬,只見他雙手亂摸,那張嘴兒到處亂拱,就跟一頭餓不擇食、飢不可耐的豬,在那裏不管不顧地拱着。

    他身邊的四位女子也配合地嬌笑不已。五個人身影糾纏在一起,加上淫靡不堪的聲音,讓吳瑜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再看林懷良,沒有那麼莽撞急躁。

    他躺在一位女子的懷裏,一隻手在豐潤處輕捻慢揉,另一隻手在桃源處輕輕滑動。剩下那位女子,端起酒壺,滿飲了一杯,然後撅起櫻桃小嘴,酒水如銀絲一般輕輕落在林懷良的嘴裏。

    這添加了美人唾液的酒水,似乎更香醇些,讓林懷良沉醉不已。

    吳瑜紅着臉,左抵右擋,卻往往推了這邊又讓那邊貼上。溫軟的身子一貼上,吳瑜渾身如同過了電一般,上下起了雞皮疙瘩。身體裏的血液,更是被心頭腹底涌起的內火,煮得都沸騰了。

    他的臉上、手上,皮膚浸出點點紅星,像是鮮血被內火給逼出來的一般。

    看着他笨拙的樣子,四位女子看出他的底細,又愛他實在長得俊俏,越發地起了心思逗弄他,兩位女子還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來。

    林懷良似乎聽到了這輕笑聲,轉過頭看到了這一幕,臉色變得陰沉如寒冰。身邊的四位女子,嚇得渾身微顫,偏偏又不敢躲開,反而強裝媚笑,貼得更近。

    哼,林懷良鼻子冷冷一哼,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端着酒杯,要來給吳瑜敬酒的模樣,慢慢走到跟前。

    這時,一位女子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愛意,伸手在吳瑜的俏臉上摸了一把。看到這女子眼睛裏少見的誠摯愛意,林懷良的眼睛滿是嫉恨,如同一條毒蛇,無聲無息地靠近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手。

    “嘻嘻,果真是男愛少,女愛俏。見到我瑜兄弟一表人才,俊俏無比,動了春心了?”

    聽到林懷良的話,那女子臉色一變,連忙跪下,嘴裏連聲稱道:“少爺,奴婢不敢!”伏在地上的後背,不停地顫抖着。

    “你那眼神,我看到了。”林懷良搖搖晃晃地說道,好像喝多了站不穩。

    “我是你的主人,你伺候我好幾年了,從沒見過你用這眼神看過我。”說完這句,林懷良面目變得猙獰扭曲,語調變得無比尖銳,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匕首。

    “你這千人騎萬人睡的臭婊子,也敢去摸我瑜兄弟的臉。那是你摸的嗎?”林懷良突如其來的暴怒讓屋裏所有的女子都伏跪在地上,大氣不敢說。

    吳珍也從溫柔鄉里出來了,他一時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吳瑜就在跟前,前因後果看得仔仔細細。他很想出聲爲那女子討了情,但是看到林懷良那因爲扭曲變得兇狠和更加醜陋的臉,再聽到那粗鄙不堪的罵話,立刻被嚇住了。

    心裏也隱隱知道林懷良突如其來的怒火,真正原因是什麼。

    林懷良突然吼了句後,又恢復了謙遜有禮,還拱手對吳瑜致歉說道:“失禮了,真是失禮了!”

    然後朗聲道:“來人!”

    兩個健僕掀開門簾布走了進來,目不斜視地走到林懷良跟前。

    “小的見過少爺!”

    “把這小浪蹄子的雙手給我砍了,丟到江裏去餵魚。”林懷良淡淡地吩咐,語氣像是交待僕人去砍兩隻豬蹄回來。

    “遵命!”兩位健僕喝聲應道,伸手拖着那女子往外走。

    那女子彷彿已經被嚇迷糊了,癱軟的身子如同在篩糠,想出聲求饒,卻叫不出一聲來。

    “林公子!”吳瑜鼓足勇氣開口了,剛出聲就被林懷良用話堵了回去。

    “瑜兄弟,是我管教不嚴。那賤婢居然敢擅自亂摸瑜兄弟的臉,實在膽大妄爲。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還請瑜兄弟見諒。”

    林懷良笑眯眯地說道,一番話把吳瑜所有的話卻堵回肚子裏去了。

    看着林懷良那張變形的臉,吳瑜強壓着內心的恐懼,結結巴巴說道:“林公子,只是胡亂打鬧而已,何必懲罰如此重。”

    他還在努力爲那女子求情。

    “瑜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林家有商鋪上百家,漕船數百艘,每年要販賣數百萬引淮鹽,在我家手上討飯喫的足有十萬人。家法不嚴,難以服衆。”

    吳珍聽出林懷良話裏的意思,連忙出聲打斷吳瑜的話。

    “老三,這是林府的家事,我們外人怎麼好出言干涉呢?”

    “哈哈,珍兄弟是個明事理的人,來,我們繼續。給我的兩位兄弟滿上。”

    林懷良和吳珍又分別滾到了胭脂堆裏,吳瑜卻是如坐鍼氈,坐立不安。剛纔那一幕,讓他覺得這裏不是銷金窟溫柔鄉,而是人間地獄。

    吳瑜很想拂袖而去,可是出來歷練這麼久,他已經不再是什麼都不懂的公子,無數的羈絆纏繞着他,讓他動彈不得。

    身邊的三位女子,強打着歡笑,其中一位哄着吳瑜說道:“瑜三爺,還請滿飲此杯。”

    另一位低聲道:“還請瑜三爺體恤我們,給我們留條生路,請喝了這杯酒。”

    吳瑜臉色閃過幾下,想到剛纔那可憐女子保不住,要是這三位姐姐也護不住,就萬死莫辭了。

    無奈之下,他接過酒杯,先抿了一口,咬了咬牙,皺着眉頭把酒全部喝完。嘴巴鼻子全扭到一塊去了,彷彿喝下的不是江南名酒“太湖春”,而是黃連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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