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巔峯之路方晟 >第4113章
    白鈺被點了名只好勉爲其難,笑道:“青銅器是我的弱項——剛入門的都是如此,比不上各位業內大家。我拋磚引玉先講兩句——青銅器貴在銘文,‘婦’字清晰,‘好’字模糊,依個人淺見有點不對。青銅器入手,通常左手持器,右手把玩,這樣分析應該位於右側的‘婦’字磨損更嚴重些。由此反向分析則有更多疑點,比如內壁!它雖然採用商周時期鑄造青銅器的陶範法,但現代熔模翻砂技術密封性好,圓斝內壁平整光滑;商周時期則因工藝條件差,燒鑄過程中不可避免產生氣泡和鑄疣,內壁應該凹凸不平。綜上所述,我覺得有待斟酌。”

    戴貿江解釋道:“這一點我剛拿到手時也質疑過,藏家說作爲朝廷祭祀用的國器,宮廷在細節方面精益求精,內壁早被工匠反覆打磨過,因此不能作爲鑑別真僞的依據。”

    “嗯,餘先生什麼觀點?”祁琨也不發表意見,繼續點名。

    餘先生扶扶眼鏡,溫和地說:“我認爲它具備青銅圓斝所有細節特徵,四足呈棱錐尖外撇,象四把倒插的匕首;半月牙形把手符合形制;頸部和腹部裝飾的夔龍紋和獸面紋線條簡潔且威風凜凜,正是當時簡約硬朗的畫風。”

    “一票贊成,一票反對,就等祁部長拍板了。”繆文軍笑道。

    戴貿江道:“我相信餘先生更專業。”

    言下之意不信任初出茅廬的白鈺,白鈺也無所謂,本來就抱着學習的態度而來,並非要爭出高低。

    祁琨這才說話,手指在銘文上摸了摸,道:“其實答案就在這兩個字上。”

    “莫非……祁部長認同小白的說法?”繆文軍難以置信問。

    “也不是,”祁琨道,“婦好是商王武丁最有能力、備受寵愛的王后,曾多次率軍隊出征打敗與商朝作對的土方、羌人、巴方等國,是商代第一女將。刻有她名字的銘文,必定是王室級別的祭祀或慶典器具,從器形來講應該方斝纔對;既然是青銅圓斝,就不該刻‘婦好’。所以啊,小白的結論對,但推理思路錯了。”

    “哦,果然如此,祁部長眼力真是非同一般!”

    白鈺所語倒非完全作僞,確實含有幾分真心欽佩,把歷史、王室規矩、典籍等融爲一體並作出綜合分析,要能保持這樣的思維習慣是很不容易的。

    在一片恍然和恭維聲中,祁琨流露出陶陶然的歡欣,古玩收藏本質就是領略智力與學識較量的樂趣。

    第二件古玩是塊不起眼的銀牌,由於年代久遠已經泛成暗黑色,上面字跡模糊難辨,將銀牌舉到迎光處看了四五分鐘才勉強認出正面鐫刻有“天賜成思帝聖疾”等幾個字,背面則是一串奇怪的符號。

    任祁琨幾十年收藏史,見多識廣,也被這塊小小的銀牌難住了,難得主動問道:

    “它是什麼來歷?”

    戴貿江略加困窘地搖搖頭,道:“有位老藏家馬上舉家遠赴英國定居,擔心攜帶古玩太多出不了關因此緊急脫手甩賣。銀牌是他爺爺留下的,具體用作什麼、寓意如何一概不知,他要求也不高出價八千,看中眼的就拿走。”

    掂了又掂,摸了又摸,祁琨道:“按成色和鑄造技術來看是明代之前,八千塊錢買塊古銀牌也差不多,就是不曉得它到底幹嘛……”

    餘先生接過去翻來覆去研究良久,道:“八千拿下吧,祁兄撿漏了!”

    “怎麼講?”繆文軍和戴貿江齊聲問。

    “這是元代皇帝調兵專用的銀牌,正面十個漢字是‘天賜成吉思皇帝聖首疾’,背面刻着八思巴文,明代中期起就無人識得,成爲死文字至今無人能解,”餘先生道,“八思巴文乃忽必烈時期國師八思巴創立的蒙古新字,屬拼音文字,共有41個字母一千多個字,主要用於元代官方文件,元代紙鈔上也印有‘至元寶鈔、至路通行’八個八思巴文。此外八思巴文也作爲密碼用來傳遞情報,下達軍事命令,即使送信者爲漢人也不認識;元代調兵令牌數量極少,流傳到後世的更寥寥無幾,尤以調兵金牌最爲珍貴,價值不低於青花瓷,調兵銀牌也是收藏上品,價值……至少四五萬起步!”

    祁琨開心地連笑數聲,突然一瞥白鈺道:“近五六年打了幾次眼,未曾撿過一次漏,看來是這位小白帶來的福氣!很好,很好!”

    白鈺笑道:“若非繆市長帶我來開眼界,哪裏見到舉世罕見的元代調兵銀牌!”

    戴貿江道:“還有一件玉器……”

    古玩界品玉是入門工夫,如果一塊玉拿在手裏辨不出好壞、說不出產地、掂不出價值,那就別玩收藏,否則哪怕萬貫家產也得敗光。品玉需要兩個基本功,一是強學博記,一是悟性。強學博記是因爲玉的產地不同、成色不同、顏色、特性不同而產生衆多品種;悟性是因爲玉無正價,專家鑑定的標準無非是“質地細膩、緻密溫潤、油脂性好”等感性認識,很多情況下玉的好壞沒有規範的衡量標準,全憑專家經驗和眼力說了算,因此需要天賦和機敏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