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窗簾垂下,燈光齊熄,屏幕上跳出一行大字:關於南非當前局勢的實況報道
鏡頭應該是無人機從城市上空俯拍,一座座工廠煙囪無煙,廠房破敗,到處空蕩蕩能搶的都搶光了;商店、超市、飯店全部停止營業,街道兩邊所有門窗緊閉,很多街道、巷子看不到人影,偶爾有流浪者或成羣結隊的搶劫者一閃而過;電力、燃氣、自來水、網絡等早已癱瘓,城市垃圾等無人過問。
農村情況更爲悽慘,路邊、田頭、村裏時常可見屍體,放眼所見田地長滿野草;溝渠、水閘等農用基礎設施壞的壞堵的堵,無法使用;野樹枝能採集的果實被一掠而空,枝頭光禿禿;農莊、莊園火光四起,大都掠是劫者上門作惡後付之一炬。
鏡頭轉到位於南非東南部瀕臨印度洋的德班港,曾經排名全球第六位最繁忙港口,是整個南部非洲農產品的主要出口港,每年世界各地到南非的船隻當中有一半停泊在德班港,年吞吐量僅煤炭一項就達到驚人的2億噸。如今德班港成爲慘不忍睹的死港,所有泊位空空如也看不到船隻——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被野蠻拆卸、切割,昔日堆積如山的集裝箱、貨物也蕩然無存,只留下滿地垃圾和肢解後輪船殘骸。
至於南非西南端的好望角航線,歷來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上通道,素有“西方海上生命線”之稱。正因爲地理位置優越才使得南非建成非洲大陸最大、設備最先進、效率最高的海運網絡,而今洋麪上平靜如鏡,沒有一艘船隻敢從好望角經過,唯恐被氾濫成災的海盜劫持。
比索馬里還糟糕的局面,索馬里海盜最猖獗的時候起碼都有形式上的正府存在,有時還能發揮協調和談判作用,南非海盜就是一羣餓得眼睛發綠的瘋狼,非把你生吞活剝才罷休。
紀錄片最後是南非與相鄰國家邊界線,萊索托、納米比亞、博茨瓦納、莫桑比克、斯威士蘭、津巴布韋等,雖說都是日子過得窘迫的窮鄰居,大多數都掙扎在貧困線以下,人家好歹有正府有軍隊有警察,軍閥混戰也注意不殃及平民百姓。所有國家都高築邊界線,冷酷烏黑的槍口對準數以百萬計的難民,誰敢越池半步就毫不留情子彈炮彈暴泄而下,血流滿地!縱使如此黑壓壓一眼看不到邊的難民們還是不屈不饒守在邊界等待機會,拚死衝過去說不定覓得半絲生機,留在南非可真得活活餓死。可這些鄰國也很無奈,自家國民都填不飽肚皮,哪經得起動輒數百萬難民衝擊?
紀錄片最終定格在一位抱着幾個月嬰兒的年輕媽媽的眼睛,充滿了絕望、恐懼,還有苦苦與命運抗爭的空洞。
播放結束,會場肅然寂靜,參會人員都被紀錄片內容震撼到了,複雜感受實在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彭震皋拿着講話稿並沒有坐到主席臺位子,而直接站在前面手持話筒道:
參會人員大都很奇怪,按通常思路這是最好的愛國主義教育,能夠凝聚人心、緊緊團結在京都周圍,萬衆一心保衛祖國、發展經濟,人民羣衆才能過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彷彿看透衆人心思,彭震皋道:“很多同志會覺得是現成的反面教材,爲何棄之不用?問題在於同志們的角度覺得是反面教材,個別極端勢力、暗黑組織卻認爲是正面教材,甘之如飴!我們恐懼擔心的、竭力避免的,正是某些勢力組織想看到的!一旦消息傳出去,他們會奉若寶貝迫不及待作爲自己引領目標、前進方向,更加瘋狂地招攬反社會心理人員加入,繼而在中華大地氾濫成災!說到這裏,我看到有些同志流露出不以爲然的眼神,總覺得那些事離我們太遠,或者說杞人憂天。其實不對,同志們!潛伏在我們身邊甚至領導層的大有人在!有人動輒想打仗,有人不知疲倦呼籲正改,有人強烈要求全面開放金融市場,還有人反對工業革命……”
整個會場的人聽到這裏均全身一震!
反對工業革命,不就是影射徐迢曾經提過的“工業化反”嗎?看來出大事了。難怪京都鄭重其事組織省、市主要領導集體觀看記錄片,別的省份壓根沒聽說過當然也可能保密工作做得好。
緊接着彭震皋語氣嚴厲地要求參會人員下週起在所轄國安部門指導下,全面而祕密地部署落實“三排查五甄別”工作,及時有效地揪出隱藏在重要單位部門、領導崗位的潛伏分子,並將這項工作持之以恆開展下去,保持對反人類、反社會、唯恐天下不亂的極端組織和成員的高壓態勢!
彭震皋所做的國家安全報告共兩個多小時,由始至終會場充滿緊張、肅然和凝重的氣氛。
他沒明說,但參會人員都聽出來字裏行間意思,即京都認爲暨南是重災區,各層各級領導若不認真排查甄別,嫌疑的目光可能要落到自己頭上!國家安全在任何時候任何地區都是重中之重,壓倒一切的大事,國家機器在處理此等問題方面將採取最果斷的措施與手段,寧可錯殺,不會錯放!
洋洋灑灑到最後,就差直接點明“清除徐迢思想遺毒”的重話!
彭震皋講完之後,全場掌聲中茅克碸起身上臺握手錶示感謝,然後宣佈:
“剛剛接到京都辦公廳通知請所有同志留會,需要去洗手間的舉手後由工作人員陪同。”
語焉不詳,讓人聽了一頭霧水,參會人員心裏暗自嘀咕不已。茅克碸也是有苦難言,他千真萬確半小時前收到會場外祕書傳達的京都辦公廳通知,通知千真萬確只有六個字:
所有同志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