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吟搖搖頭:“您沒經歷過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我就說兩件,我敢發誓千真萬確本人遭遇。一是我陪他看望他病重的爺爺……”
他爺爺但出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抓住潘富帥手臂,奄奄一息說“爺爺要能活着看到你……”
雲歌吟漫不經心在心裏接出下半句“看到你結婚就好了”,正如自己外婆以前說“活到你工作就好了”。
誰知他爺爺說“看到你生兒子就好了”,聽到這句,當時她如遭雷殛,大腦空白一片整個人彷彿凝固了一般。
如果這件事已對她造成震撼,感覺發現超出自己認知界限之外的東西,如同黑天鵝被發現前全世界都沒人想到天鵝居然有黑的。
那麼第二件事簡直象泰森的重拳,一下子將她擊倒在地!
那天她突然接到潘富帥通知要去省一院體檢,還以爲是婚檢——其時兩人差不多已私下談婚論嫁了,會合時特意多問了一句。潘富帥也不太清楚,說母親託朋友辦的套餐,一舉兩得吧。
到了體檢中心按流程一項項檢查,都很正常,直到做全身骨骼掃描時她依醫囑脫掉所有衣服赤身站在儀器前,陡地感覺有人窺視,再看右側拉起的簾子微微飄動,當時也不知怎麼了竟然鼓動勇氣大步上前用力一拉——
然後看到潘富帥母親站在簾子後面,以犀利而挑剔的目光審視着她!
“啊——”
雲歌吟絕望無助地捂住雙眼長長慘叫一聲,軟軟栽倒在地。
當天晚上宛若從地獄爬出來的她果斷向潘富帥提出分手,此後再無聯繫……
“我很好奇他對自己母親過分的做法持什麼態度?”白鈺問道。
“有些反感,但又覺得我反應過激,總之完全是那種左右都不想得罪居中和稀泥的意思,我不能容忍!”
雲歌吟道,“我也不想呆在那種氛圍裏,即兒子兒媳在他們眼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香火載體,多麼淳樸多麼熱烈,又多麼荒謬!後來我結了婚生了兒子,他也結了婚生了兒子,兩道不可能交集的平行線。”
“他後悔嗎?”
“我覺得不會……他骨子裏流淌着他那個家族的血液,對香火綿延的狂熱一脈相承,即使結了婚如果不能生育,他真會離婚!”
此時白鈺伸手幫她擦拭,氛圍便會急轉而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要成年男女都能想象得到。
白鈺伸出手——
抽了張紙巾遞過去,道:“你以爲自己忘了,其實沒忘;他以爲自己沒忘,其實忘了。”
雲歌吟接過紙巾草草擦拭,低頭道:“是這樣,女人總會困於情網無法自拔,讓白市.長見笑了。”
白鈺順勢起身:“就談到這兒吧,關於拆遷工程、四季度拆遷進度你心裏有數就行,我呢也知道了你的意見,等明晚會議具體討論吧。”
出了門,迎面看到梅芳容捧着一盆鬱金香走過來,似笑非笑朝裏面瞟了瞟,道:
“白市.長剛喫過晚飯?”
隱射雲歌吟秀色可餐,很可惡。
白鈺正色道:“討論了四季度城中村拆遷問題,梅市.長,你也要挑起一部分重擔的,做好準備!”九月三十日晚,俞晨傑主持召開詩委常.委會,除昨晚被雙規的仲澄外十位常.委悉數出席。
按俞晨傑的想法仍要擴大,這回白鈺明確阻止,理由很簡單:避免吵架,或者避免吵架全過程泄露出去。這回俞晨傑沒有過多堅持,稍稍想了想採納白鈺的建議,心裏清楚今晚議題的敏感性。
常.委會特邀雲歌吟以市拆遷領.導小組組長身份列席會議,事實上今晚三項議題都與她有關:
一是代表市拆遷領.導小組向市常.委會彙報三季度城中村拆遷工作;
二是根據詩委市正府進一步加強和推進城中村整治精神,拿出四季度拆遷計劃;
三是規劃十月一日召開全市三季度城中村拆遷表彰大會暨四季度動員大會相關事宜。
不消說拆遷工作千頭萬緒,上百個數據從頭到尾解釋一遍就需要一小時不止,還有大量分析、評估、預測以及策略性建議等,三項議題全部介紹下來足足兩個半小時,累得雲歌吟額頭滿是虛汗,讀到最後臉色煞白,胸口大幅起伏氣都喘不過來。
白鈺朝周沐使個眼色,周沐會意道:
“雲市.長先到隔壁休息會兒,有需要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