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早就知道凌羽川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現在處於一種什麼樣的情況。
根據她的推測,眼前這個人,打着讓“忘川”偷畫的藉口,實則是在逼那人趁此次事件趕緊投案。
就算身份曝光了,一旦得知他身染重病,賀君閒說什麼都不會讓他死在牢裏。
沈風見她條理清晰地揣度自己的用意,微怔片刻,掩脣笑了笑:“暮小姐將我想的也太好了,沒準兒我只是想讓他偷一幅畫,別無其他意思。”
他突然有些好奇,她是不是把每個人都想的這麼好。
“不,方纔我說的這些,就是你的目的,任憑你再如何抵賴也無用。”
如果他只是想讓“忘川”偷畫,何必要發那樣一條帶着恐嚇意味的信息,直接以委託人的身份下單不就好了。
可他偏偏去要挾凌羽川,迫使他做出唯一的選擇。
凌羽川化名“忘川”最後的願望,就是被賀君閒抓住,他自然不能讓其他人先抓到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故意露出破綻。
當初,賀君閒要是死咬着那半截腳印不放,最後沒準兒也能查到凌羽川身上。
他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將我拖進這件事中?”
如果文件妥善保管在其他地方,必定不會驚動夏港高層,自然也不會委託她協助辦理這件案子。
除了讓凌羽川暴露之外,他對自己又揣着什麼用意。
問到這兒,沈風神情微頓,沉默許久,打開車門下去。
依舊是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暮顏見了他三次,次次都穿的極爲正式。
沈風走上前,第二次朝她發出邀請,“如果暮小姐真想知道,我們不妨坐下來,邊喫邊聊。”
這次她獨自一人前來,就沒什麼人再來阻攔他了。
“沈先生,邀請女士共進晚餐,可不是這樣邀請的。”
晏離再一次截胡,越發肯定這人對暮顏不安好心。
居然還將她特地叫出來。
簡直,找死!
被同一個人打斷兩次,沈風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但他又不想在暮顏面前失了紳士風度,只得再次作罷。
“晏先生還真是位合格的騎士。”
臨上車之際,他扭頭看了眼擋在暮顏身前的人,眼眸往下壓了壓,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毫不猶豫地上車離開。
他現在反正已經有了暮顏的聯繫方式,以後再約,也無妨。
…
晚七點以後的東城區,正是熱鬧的時候。
道路兩側,擺着各式烤攤,三三兩兩的人圍着一張簡易的木桌,喝着啤酒,開懷大笑。
沈風半開車窗,任由這些飄着煙火氣息的聲音傳進車廂,眼底噙着淡淡地羨慕。
“老闆爲什麼不直接說,您是特地來感謝暮小姐的?”
東城區熱鬧歸熱鬧,但是容易堵車。
就在堵車途中,一路都沒說話的司機,突然間開了口。
他想不明白,明明只是想感謝暮小姐,老闆爲何偏偏要弄得這麼麻煩。
這樣下去,別說追到手了,話都說不了幾句吧。
沈風倚靠着半開的車窗發呆,看到馬路對面,牽着爸爸媽媽的手,滿臉帶笑的孩子,語調也莫名放柔了些。
“我只是不想讓她討厭我。”比起喜歡,他更不想被討厭。
所以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做什麼出格的事,惹她反感。
現在看來,至少在“忘川”這件事上,他辦的還不賴,在她心裏留了個好印象。
這樣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