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牀邊坐着一個人,是她在昏迷前抓住的女人。
“薊墨給你熬了薑湯,喝了吧。”女人雙手環臂,擡了擡下巴。
牀頭櫃上放着一碗還在冒熱氣的湯。
她小心翼翼地挪過去,將湯碗抱起來,在女人的注視下喝的一滴不剩。
薑湯可真難喝。
卻,意外的很暖和,和她在失去意識前,感受到那隻手的溫度一樣。
“小孩兒,從哪兒來的?”等她喝完薑湯,安心的聲音再度傳來。
從哪兒來的?
她不知道,她忘了能回去的地方。
“那你叫什麼?”
叫什麼?
沒人會叫她,所以她沒有名字。
得知她連名字都沒有,女人明顯怔了一下。
暮顏屬實沒想到,這個人類幼崽看着也有十多歲了,居然連個名字都沒有。
人類不是都很愛護自己的幼崽麼?
她起身走到窗前,沉思良久。
冬季,雨一下,天就黑了。
“我叫暮顏,我的姓你冠不得,不如……就叫晚晚吧,藍晚晚。”
傍晚的天色名爲暮,朝暮的暮。
那一天,小姑娘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
“既然我給你取了名,以後可是我的玩具了。”暮顏再次坐回牀邊,上上下下地掃了她兩眼,只覺得偶爾養個人類幼崽解解悶,倒也不錯。
那時,藍晚晚還不知道什麼是玩具,只覺得她好像給了自己一個家。
“姐姐。”
“叫少主。”
“少主~”
不知不覺間,她在少主身邊待了七年,在這期間,也知道了少主並非人類的祕密。
即便如此,她也從沒怕過。
早前,雖然總說自己只是她的一個玩具,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少主也沒有丟了她。
明明說好不准她任性,最後還是儘量滿足了她的要求。
早前曾試着送她去上學,讓她迴歸正常的人類社會,知道她根本適應不了,也沒有硬逼着她去適應。
當她第一次煮麪的時候,嘴上說着嫌棄,到最後依舊會喫的一乾二淨。
那時她便知道,少主她,口是心非。
從前她有一個家,卻沒有家人,現在,她有了慣着她,任她吵,任她鬧的少主,還有一堆陪着她的人。
在東灣機場再次見到名爲母親的女人後,藍晚晚偶爾就會像現在這樣夢迴從前,夢到她和少主初相遇的日子。
“少主~”
“唉!”給布娃娃買了衣服回來後,瞧她趴在後座縮成一團,暮顏不禁嘆了口氣,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痕,清冽的音色中,帶着絲絲寵溺,“我在”。
藍晚晚從夢中幽幽醒來,車輛已經啓動,開往她所熟悉的那條街。
而原本坐在副駕的少主坐在了她身旁,一隻手搭在她臉上,暖暖的。
“醒了。”
她眨眨眼,爬起來的同時擦了擦濡溼的眼角,重重地點點頭。
“做噩夢了?”
藍晚晚微怔,沉默片刻,放下手揚起笑臉搖頭,“不是噩夢,是好夢。”
遇見少主,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從她離開那座不見天日的牢籠後,困了她十四年的噩夢就已經終止了。
暮顏見此淡笑一聲,使勁兒揉了兩下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