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畢，冥嘉揉了揉撐得鼓鼓的小肚子，不由得感慨這樣的生活太奢侈了些。
她在嘉禾園喫的是粗粥小菜，在墨皇這裏喫的是海味山珍，這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待遇，實在讓她想擠出兩顆鱷魚的眼淚來。
初二其實很想吐槽，宿主爲什麼會對口腹之慾這麼在意，明明都已經是洞虛修士了，還要爲這樣的事情叫苦？
“喫撐了？”
墨皇淡淡飲茶，也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現在看着這樣有小女兒姿態的冥嘉覺得格外喜歡幾分。
也或許是他的周圍，已經很久沒有能這麼不加掩飾的表達自己的喜怒的人了吧？
冥嘉點頭，“父皇這兒的膳食就是不一樣，比嘉兒自己宮裏的好喫多了！”
“哦？”
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墨皇一定會認爲那人是藉機告狀，讓他替她做主，懲治刁奴。
但是他聽到冥嘉這樣說，雖然知道同樣是下面的人不懂事，卻不覺得冥嘉是故意告訴自己的。
他就是相信，冥嘉是不會對自己耍心機的。
“隨朕出去走走吧。”
“好。”
冥嘉聽話應下，她也確實需要消化一下了。
御花園內早早就清了路，顯然是知道墨皇要來，所以讓人迴避了。
相同的風景，心境卻截然不同。
冥嘉想想自己剛來這裏的時候，小槐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這個也不讓自己採，那個也不讓自己動。
而現在，小槐如同透明人一般跟在身後，墨皇卻帶着她遍覽羣花。
“靈簫，這盆西王榴搬去嘉禾園，那盆紅綃香也一起。
嘉兒，這兩盆都是凝神靜氣的靈材。之前你見過的那盆紅木盆景不適合女孩子修煉，這兩盆正好。”
冥嘉吐了吐舌頭，有些害羞，
“父皇還記得嘉兒出醜的事兒啊。”
墨皇卻笑道，“不算出醜，你若不說，朕都差點忘了。
同樣都是朕的子女，你的嘉禾園擺設都是凡品，對於你的修煉毫無進益。”
冥嘉微微一愣，分不清墨皇是真心還是假意。
“父皇，嘉兒……”
“嘉兒，你還記得你母親嗎？”
墨皇的聲音裏滿是滄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憂傷的事情。
“母親……”
冥嘉眼裏有瞬間的無語，明明是個連名分都沒混到的後宮路人甲罷了，轉手就丟開的人，這會兒墨皇又裝什麼深情？
“不記得了。”
“唉，難怪，她離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嬰兒罷？”
墨皇負手立在一株白梅前，
“她是個很溫柔的人。”
冥嘉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只是來過支線的，對於支線這具身體的母親，並沒有什麼感情。
墨皇似乎只是想找人傾訴，並沒有在意冥嘉的態度是不是敷衍。
“當年朕初遇你的母親，就是在這樣一片梅林之內。
你的母親穿得是一件蕊黃色的衣衫，朕還記得，她頭上的蝴蝶串珠步搖……”
冥嘉沒有說話，她能感受到墨皇確實對這具身體的母親擁有一分真心。
就像墨皇所說，溫氏是他的初戀，是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白梅花。
如果不是後來，已經是皇帝的他收到他人舉報，說溫氏是妖人……
或許此刻端坐在上，成爲萬人敬仰的皇后的，就是溫氏。
“那後來呢？母親怎麼了？”
冥嘉問道。
“死了。”
墨皇的表情變得格外憂傷，口中的話語卻讓人全身生寒。
“朕親自處決的她。
那日那場大火，她不斷的哀求着朕相信她。
可是那時三府共同發難，而她妖變的事實也是不容置疑，朕、留不下她——”
“那火燒了三天三夜，最開始朕還能聽到她的呼救，她的哀嚎，她的悲傷，可是漸漸的，朕只能聽到火焰燃燒的聲音，只能看着滾滾濃煙昇天，只能體會到那顆心，那個靈魂的消亡。
三日時間，朕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愛人，也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內心。
嘉兒，你可怪朕的狠心？”
冥嘉沉默，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她感受的到這具軀體裏的不甘心，她知道這具軀體也在爲自己的母親抱不平。
她也並非沒有觸動，只是對方是墨皇，認爲他說的話就是事實真相，因爲他對溫氏的深情而感動，是很愚蠢的行爲。
“父皇，嘉兒不懂。”
冥嘉懵懵懂懂的模樣，讓墨皇一時不知道該欣慰還是無奈。
但至少，他看不到冥嘉臉上有一絲怨恨的意思，這就足夠了。
墨皇心中滿意，他對冥嘉有了新的考量。
沒有人說過，墨洲皇室的繼承人只能是男人。
先朝自然也有過女皇的先例，不過是延續多年以後，因爲三府的趨勢形成，大家才默認了這個規則。
但墨皇不一樣，他是制定規則的人，是打破規則的人，因爲規則而束手束腳，是懦夫行爲。
如果溫氏不是妖人，冥嘉也是有繼承權的一個。
而自己現在的四個太子，兩個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收拾好，一個一心只有慕容府，還有一個，早已被上官家那些沒有腦子的蠢貨養壞……
他之前確實屬意冥徯，但是他的行爲逐漸放肆，甚至開始欺騙自己，這是墨皇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相比之下，冥嘉似乎——
又聽話懂事、又聰敏強勢，有貴女氣質，又能識文斷字，實在是個不錯的人選。
起了培養冥嘉的心思，墨皇越看冥嘉，越覺得其他的幾個兒子比她不上。
冥嘉快被墨皇的目光看毛了，實在想不通墨皇打算幹什麼。
“陛下，原來您在這裏，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和六太子吧！”
一個丫鬟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額上滿是汗水。
靈簫認出，這人正是皇后的貼身宮女之一，環佩。
“環佩，你好好說，怎麼了？”
“六太子舊疾復發，一直在吐血，皇后娘娘拿了常用的藥餵了，病情卻加重了。
太醫們說，六太子可能熬不過這次……”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