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12炎焰星火斬閻羅 滇河流影風雲姿4
    “誒!別!”嵇含和聿沛馠同時發聲欲要阻攔。

    可是陳朞已利落地褪掉纏繞在攬月腕間的月白色織錦絲帶,其下刀痕疊加、皮肉割裂、深可見骨的傷痕再無遮掩,赫然顯現,觸目驚心。

    “這!”陳朞無瞳的眼眶深陷,呼吸幾乎停滯,駭然失色。

    嵇含知道攬月雙腕有傷,但從不曾見過,竟然傷深至骨,皮開肉綻,如此瘮人,也倒吸一口冷氣。

    陳朞解開另一側手腕間的絲帶,傷重亦然。

    陳朞的臉色由震驚轉而憤怒,瞋目扼腕,雷嗔電怒道:“是誰!是誰傷她!”

    “這、這跟你說不清!”聿沛馠也想知道攬月腕間之傷是如何來的,但也輪不到一個外派人來過問。

    穆遙兲和卜遊相視一眼,卜遊會意,示意穆遙兲盯緊秦寰宇的變化、暫不要分心,自己則對陳朞開解道:“陳朞兄,現下還不是議論此時的時機......”

    “堂堂閬風派,你等又赫赫威名於世,卻連一個女子都保護不了,既然如此,盟會一旦結束我便帶她回玄霄!”

    “臭瞎子!想什麼好事兒呢!我們閬風之人,你說帶走就帶走啊!”聿沛馠暴怒,執劍欲上前理論,將攬月奪回。

    “沛馠!快來!寰宇他......”穆遙兲恰在此時急聲喚道。

    “寰宇怎麼了?!”算來日子還長,有的是時間給陳朞教訓,聿沛馠暫且作罷,顧全正事爲上。

    秦寰宇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面色青灰,猶如困獸般竭力抵禦着體內的炙熱真氣,引燃了周遭空氣。

    他的身體時而蜷縮、時而僵直無助,因爲痙攣而難以抑制的顫抖,彷彿正被看不見的野獸撕咬着。

    秦寰宇口中囁喏,禁不住痛楚而發出淒厲的呻吟,彷彿四肢百骸都在承受着極重的折磨,原本溫雅俊逸的面龐扭曲像暴怒的獅虎,脖頸和額頭的青筋漲得大得馬上要爆裂一般。

    秦寰宇的手指呲張,指尖深深抓入土中,已將身邊地面刨出道道凹痕。

    “秦寰宇!男兒壯懷激烈,豈是長泥蟠。這點困厄你便承受不住了嗎!”聿沛馠大聲呼喊着秦寰宇的名字。

    “沛馠!”穆遙兲本想攔他,卻看到一邊的卜遊對着自己搖了搖頭,示意讓聿沛馠繼續。

    “都說我聿沛馠千古風流,我看你秦寰宇纔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盡得女兒心,卻如此不負責,既知遲早淺深聚散,悠悠空塵,當初爲何撩撥她人!你若是不醒,攬月就要被那玄霄派的臭瞎子帶走了,他還自稱未婚夫君,這你還能忍得了?!”

    “啊!!!”秦寰宇像是聽懂了一般,強撐身體煎熬地翻了個身,鼻翼扇動,侷促呼吸,發出一陣不可遏制的怒火。

    “我閬風弟子,力挽北斗,氣吞日月,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千磨萬擊都熬過來了,難道你偏就熬不過今夜了嗎!”

    “啊!!!”秦寰宇聲音嘶啞,撕心裂肺,鬢邊青筋悸動,緊繃面容上烙着一排齊嶄嶄的齒痕,鮮血自牙齒縫隙中流淌下來。

    “時無重至,華不再陽。世上鰲裏奪尊的上好男子又不止你秦寰宇一人,你若是下定決心放任攬月於不顧,那就別怪好男兒將她接管過來!”

    秦寰宇那張垂危者的怪臉抽動,喉嚨深處發出淒厲鬼吒聲,似是耗盡了最後的氣力,瀕臨崩潰的邊緣。

    “還有!記得那夜靈臺西側的凌霄花梯嗎?!你若是不在了,我便是第一個遇到她的人!再不會交予他人!”

    “啊!!!!!”

    在場衆人的眼光隨着聿沛馠的呵斥和秦寰宇的哀吼之間來回遊弋,眼見着聿沛馠以話鋒,一句句將秦寰宇的意識逼入絕境,漸有轉還的跡象。

    可是前面幾句大家還能理解其間用意,聿沛馠這突然蹦出的最後一句,既像一種挑釁又似一種宣誓,倒像是出自聿沛馠的真心,而且莫名其妙,難以理解話中含義。

    不過聿沛馠這最後一句明顯起到了作用,秦寰宇受到了極大觸動,口中嗚咽,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卡在了喉嚨裏面,酸澀無聲流淌。

    軀殼帶來得疼痛遠不及這絞心煎熬,如被萬根灼熱的利劍刺穿着。

    秦寰宇最後掙扎起,與那炙熱真氣爭奪意識,一陣鑽心徹骨的疼痛後,齊寰宇的靈魂幾乎就要被抽離出身體。

    他的腦中白茫茫一片,心臟重重跌落下去,像被人拾起後用力摔到地上砸碎。

    “月兒......”這是秦寰宇昏厥前吐出的最後兩個字。

    “寰宇說了什麼?是在叫攬月的名字,對嗎?”穆遙兲的目光掃過聿沛馠和卜遊,懸心吊膽,擔心自己聽錯,希望得到他二人的確認。

    “沒錯。是叫攬月呢。”聿沛馠臉上表情錯落,陰晴難辨。

    卜遊如釋重負,點頭道:“看來是寰宇奪回了意識。”

    穆遙兲這才撤下了攢緊的心神,長長舒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薜蘿林間驟然安靜下來,經過一場隱蔽的浩戰,僅留下一片赤地硝雲,血跡已被烈火烤得焦黑,幾隻飛鳥十分奇妙的穿過這殘敗肅穆的夜,樹梢擺動,發出沙沙聲響。

    時間似乎凝固了一般,穆遙兲、卜遊和聿沛馠三人就如雕塑般靜默站着,諦聽着鳥雀的歡噪,氣氛沉悶而傷痛,仍然在承受着驚心動魄後的餘悸。

    秦寰宇身體裏的炙熱真氣到底爲何物?

    這還只是用了秦寰宇一半的修爲之力,且尚未到子時那魔物最鼎盛之時,便已如此難以降服,未來可該如何是好......

    陳朞傍觀冷眼掃了一下他們三人,冷淡道:“我要帶攬月先回去了。”說着,陳朞將攬月環抱呈託在手臂間,就要離去。

    聿沛馠頓時反應過來,阻止道:“臭瞎子!給我放下,當我們幾個都死了嗎,輪得到你來照顧!”

    “沛馠,不得無禮,還得感謝陳朞兄出手相助。”穆遙兲禮貌拱手謝過。

    “不必,我也並非爲你閬風,只是爲我未婚妻子而來。”陳朞一如往常的落落穆穆,冷淡如初。

    “你還敢亂言!少自視甚高,佔我閬風派的便宜!”飛景劍寒光相逼。

    陳朞待答不理,冷眉冷眼藐視道:“與你說不着,若是想以劍術道法相理論,那倒也無妨!”

    說罷,改換一手挽住攬月,讓她輕倚在自己肩膀,一手祭出滇河劍斜劈而下,眼中閃過冷光。

    “都住手!”穆遙兲呵止二人。

    “遙兲你別攔我,早就瞧這瞎子不順眼了。咱們四個自小便跟在師父身邊,連咱們都不曾見過攬月,她又怎麼可能和玄霄派結有婚約!再說了,師父怎麼可能將女兒許給一個瞎子,難不成將來也生上一堆小瞎子!”

    “這與你無干,我亦無需向你解釋。”

    “如此矜誇倨傲,看我不收拾你!”

    “沛馠!我看你精元之力皆已恢復了是吧!”穆遙兲再次呵止。

    “可是他、他......”

    “沛馠。”卜遊摻着秦寰宇昏厥的身體對聿沛馠示意,聿沛馠眼神遲疑了片刻,便暫且收了飛景劍,先一步去幫卜遊扶好秦寰宇。

    卜遊適時低聲勸道:“這陳朞的修爲深不可測,又有摘星術在身,咱們幾人聯手都未必敵得過他,你還想與他動手。”

    “時窮節乃見!摘星術又怎麼了,輸人不輸勢!”

    “好了,先把寰宇攙扶回寢殿,這傷勢怕是一兩日的難以癒合。”卜遊道,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聿沛馠見卜遊血流肉爛,傷勢亦不輕,焦眉愁眼道:“卜遊大哥,你的傷勢這也......過些日子還得荼鏖比武呢。”

    卜遊佯裝輕快,含笑道:“不妨事,到時候也便能好了。再說暘谷派又不是隻有我一人,還有卜澎他們在呢,他們也是弟子中出類拔萃的。”

    另一邊,穆遙兲上前對陳朞說道:“無論如何,今日都要感謝陳朞兄出手相助。但攬月乃我閬風派大小姐,必當由我們帶回去照顧。陳朞兄方纔所言我們從未聽師父說起,不管陳朞兄所言虛實,這無媒無證的,若是旁人聽見怕是要壞了攬月清譽,更何況是讓陳朞兄帶回玄霄派寢殿了。攬月初次下山,在百派面前路面,本就引人矚目,這?h鼓學宮之中勾心鬥角,詬誶謠諑,怕是難免遭人惡語中傷,這可是你願意看到的?”

    陳朞沉默片刻,答道:“自然不願。”

    “那就......”

    穆遙兲正欲再說話,卻被陳朞打斷道:“那你告訴我,她腕間之傷從何而來!你等又爲何維護不利!”

    “這......”穆遙兲一怔,他垂眼掃過秦寰宇,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怎麼可能告訴陳朞一個外人,攬月的傷是爲了以鮮血給秦寰宇煉藥所致,如果能取攬月鮮血的,那當今世上只有一人,便是他們的師父殷昊天了。

    如果穆遙兲就這樣誠實告知陳朞的話,那麼陳朞究竟會找秦寰宇復仇,還是他們的師父復仇呢?

    何況穆遙兲也說不出口,他連面對着聿沛馠都無法誠實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