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60 掣籤筒造謀布阱 萬斛離愁始託付2
    陳胥他從不曾見識過秦寰宇的修爲和身手,自然敢立下狂言,又豈知這?鼓學宮之內螭盤虎踞,很多卓絕之人尚不曾在荼鏖臺上一露身手。

    陳朞與秦寰宇先後有過兩次交手,一次是在薜蘿林裏,一次是方纔在地窖之中。

    秦寰宇重傷初醒,又只剩下二成精元之力,便足以讓陳朞左支右絀,窮於應對。

    兩次交手中,陳朞即便有摘星術在身,依然不曾佔得半分先機。

    這在陳朞的修爲之路上是從未有過的,且薜蘿林裏那回,三派之人共同包夾擊秦寰宇尚能以寡敵衆,區區一個陳胥,無異於以卵擊石,螳臂當車。

    陳朞斷然不會允許自己的親弟弟以身犯險,天知道秦寰宇的身體和意識何時又會被體內那股炙熱真氣所佔據!

    秦寰宇大約也是有着跟陳朞相同的考慮,沒有直言拒絕,既給足了胸無宿物、強毅果敢的陳胥十足的面子,也沒有給陳胥留下約定的希望。

    陳朞見陳胥身上被雨浸透的外袍已半乾,想來不會受涼,方鄭重問道:“叫你去盯着的事情可已辦妥?”

    提及正事,穆遙兲的心微然一顫,詫異道:“所以小公子夜半而來受了你兄長委派?”

    “嗨,穆宮主便隨我哥,直喚我名諱便好。”陳胥暢然爽朗。

    “時間緊迫,說正事。”陳朞風儀嚴峻,不苟言笑。

    陳胥縮着脖子攤開雙手,對穆遙兲和秦寰宇做了一個聳肩苦笑的鬼臉,而後立刻跟着哥哥一同嚴肅起來。

    陳胥整整截截說道:“我今夜是奉了哥哥的安排,要我潛藏在萬壽宮周遭盯着窺探情況。”

    “噢?”穆遙兲素知陳胥是個英明果斷的,能讓陳胥夜探萬壽宮,必然有他的用意。

    “我哥說了,明日就是和衷共濟的頭一日,定然會以類似求籤拈鬮的方法來決定百派弟子分組的情況,故而要我提前潛伏查明,以做應對。而且我哥還說了,若是欒青山對你們閬風五人志在必得,便不僅會將你們分散開,定還會在組內夥伴的擇選上動一番腦筋。”

    穆遙兲道:“你們說得對,就算欒青山要在和衷共濟之時孤注一擲下狠手,也總得先能確保分組裏的弟子?”

    秦寰宇道:“既然類同拈鬮,必然次序雜亂不可預估,我們憂心無從措手,欒青山自然也同樣憂心。欒青山爲保計謀完全,定然會在拈鬮做手腳。”

    “對對對,正是如此。”陳胥點頭頻如搗蒜。

    陳朞催促弟弟道:“陳胥,說說這兩日你都有何發現。”

    “好。依摘星術的所見,欒青山似乎想以掣籤之法決定明日分組。籤首上以各種顏色相標記,抽籤者便以顏色互認組內弟子皆是誰。平白瞧來,那簽上不像是做過手腳的樣子,反倒是裝籤的金瓶有幾分怪異。”

    陳朞警覺道:“喔?切莫錯過任何一處發現,盡數將來。”

    “是。”陳胥乖順地應了一聲,微仰臉面朝天,作出一副認真回憶的架勢,繼續說道:“籤筒本該上下勻稱筆直,可我瞧那籤筒並不似尋常所用的那種,反而更像瓷瓶,上窄下圓,瓶腹活脫脫像一位懷胎十月待產的婦人。”

    穆遙兲起疑道:“照此說來,的確怪異。籤條細長扁平,兩頭尖銳,若是用鼓腹的金瓶承裝,的確尺寸不合。”

    見秦寰宇若有所思,穆遙兲問他道:“寰宇,你怎麼看?”

    秦寰宇道:“你們可聽過前朝皇宮的‘烏筒藏詔案’?”

    穆遙兲應聲道:“聽過。雖說這是朝廷民間之事,但它涉及當年赫連氏皇權天下之爭,沸沸揚揚,只是不知這跟明日的掣籤能有何關聯?”

    秦寰宇此人才大心細,斷然不會無故衝口而出,其間必有聯繫。

    “烏筒藏詔......烏筒藏詔......”陳朞急急在心裏蒐羅着有關此案的線索。

    在太子嵇含的祖上開立穰邽國之前,是由赫連氏作爲一國之主統領這片疆土。

    當年皇帝赫連樅被親弟弟率兵擾京逼宮,尋救援卻不得,於是躲在皇宮深處連夜以烏金石打磨了一方烏金筆筒,又派人攜着此物出宮,說是賞賜給外甥胡蒙,作爲生辰之禮。

    駐守門外之人驗看了好一陣,見這筆筒筆壁寬而中凹,除卻色澤黧黑閃亮、又是皇帝親手所制外,再無何亮眼之處,便予以放行。

    哪知沒過多久,胡蒙便統帥大軍壓境而來,將逼宮反叛之人一舉拿下,解了赫連樅之困,方得以將延續皇權大統,不至於旁落。

    後來有人問過胡蒙,爲何能調動如此龐大的軍隊,又如何獲知皇宮深處的消息。

    胡蒙卻當朝跪地謝罪,請求舅舅赫連樅寬恕自己打碎了烏金筆筒的罪過。

    就在衆大臣匪夷不解之時,赫連樅卻起身親手攙扶起了胡蒙,誇他機警敏銳,多虧將那作爲生辰禮物的烏金筆筒砸碎,方能尋到夾在筆筒壁上中空裏的兵符和血詔,持兵來救。

    赫連樅瞭解自己這個外甥的性子,最是機敏懂得變通,若是換了其他愚鈍庸腐之人,怕是絕對不敢砸碎皇帝御賜之物。

    問他爲何會有此舉,胡蒙方答曰:烏金乃混沌初開之物,曾有詩云,鑿開混沌得烏金,蓄藏陽和意最深。若是陛下賞賜,可金可銀,可琉璃可碧石,絕不會以如此容易碎裂之物相贈,明顯就是暗含深意。

    胡蒙將烏金筆筒拿到緊貼耳孔之處,以指輕叩聽其敲擊之聲,略有空闊之音,可見內有夾層。

    胡蒙試着將筆筒底部逆向扭轉,沒想到筆筒上壁真的鬆動可旋轉,且只轉了半周,就有一物自筒壁中空處掉入筒芯,揭開一看竟是一張搬兵求援的血詔。

    想要搬兵談何容易,胡蒙文弱言輕,哪裏能說服得動磅礴大軍,正愁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胡蒙忽然想到,皇帝舅舅定然早有考量,否則也不會將此重任交託於他。

    詩裏那句“鑿開混沌”給了胡蒙啓發,索性一揚臂將皇帝賞賜之物砸了一個稀碎,一枚金燦燦的兵符果然就被藏在筆筒底部。

    可典故畢竟是典故,赫連皇朝早已不存於世,被秦寰宇兀然提及,三人頭腦都有些轉向。

    筆筒......籤筒......?

    陳朞驀地擡起頭來,驚醒道:“我明白了!你是說欒青山架謊鑿空,在籤筒內壁上做了手腳,只要旋轉籤筒身上的某處部位,便會在衆人看不到的情況下掉出內壁裏事先藏好的籤條,將籤筒裏原本的籤條取而代之。”

    秦寰宇垂眸淡淡道:“正是此意。”

    陳胥茅塞頓開,雙手猛地一拍大腿,嚷嚷道:“?華偌大一個門派,竟然乘僞行詐、弄虛造假這般無恥。”

    穆遙兲怒目如電,恨聲道:“果真是瞞天過海的好本事,還好在掣籤之前被咱們識破,否則豈不如魚遊沸鼎,輕易落入?華掌心。”

    秦寰宇面色陰,冷聲道:“即便我們獲知其中手腳,卻不知籤筒內裏構造,如此一來無法破解,仍是被動。”

    四個人又重新陷入危機四伏的沉默裏,不知如何才能熬過黑夜,迎來天曙明光。

    千思萬慮,陳朞擡起頭來正容亢色道:“如果你們信得過我,明日便讓我來。只要攬月在掣籤之時配合好時機,不要太前,也莫要過後,以折中最佳,我便有自信以摘星術摸得其中微小動作裏的規律。”

    陳朞此言一出,換來的是秦寰宇和穆遙兲長時間的沉默。

    陳胥見狀急道:“除了我哥,還有我呢,我們二人的摘星術定能尋到規律。”

    陳胥畢竟年輕,不諳世事,秦寰宇和穆遙兲的沉默絕不是對摘星術不信任,而是......

    穆遙兲手臂輕輕推了秦寰宇一把,低聲問道:“你怎麼想?”

    秦寰宇點頭會意道:“好,就這麼辦。”

    “你放心。”陳朞對秦寰宇的猶豫了了可見,說道:“我陳朞也是一個光明磊落、來去分明之人。你、我、攬月之間的事情放在此後再議,眼下先要戮力一心,護她逃離?鼓學宮。”

    “嗯。”秦寰宇冷應一聲,視同認可陳朞所言。

    穆遙兲道:“待陳朞摸清籤筒裏的套路,便可混入攬月一組,到時由他避實就虛脫離?華派的視線,我們再於一處匯合。”

    陳胥問道:“哥,那我呢?”

    “閬風這邊有我們幾人便足夠了,陳胥你需看顧好咱們玄霄門下弟子,將他們趁?華不備,齊集於一處,先回縉元城裏等我消息。”

    “是!陳胥領命。”陳胥一板一眼,俯首聽命。足可見陳朞在玄霄派和陳胥的心裏備受認可,正所謂上勤下順,乃砥柱之中流。

    此番議題結束時已達三更開外,夜色最濃。

    穆遙兲將陳氏兄弟送出閬風寢殿,門外暗風吹雨,樹影幢幢。

    “等等。”

    陳朞回過身去,這聲音竟然來自秦寰宇。

    “相聊幾句?”秦寰宇面容剛棱冷硬,古井無波,正心氣和,氣吻裏卻沒有絲毫攻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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