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兵士手法老練,第一時間便尋來破布堵上女郎的嘴,“讓她們都安靜些,別把大人吵醒了!”
只是讓擷芳使安眠這件事大概有違天理,註定不得成行。
“錚——”琵琶一聲如裂帛,林中飛鳥都驚起一片。
也不知從哪裏傳來的曲聲,格外的難聽,彷彿是用指甲撓鐵板,又似是老.鴇亂叫......調子高的時候,更是宛如掐着公雞的脖子,硬生生扯出來一段撕心裂肺出來。
“哪來的曲子,怎麼這麼難聽!”兵士聽着只覺得眼前一黑,腦子裏都被震得亂響。
他手上一鬆,竟然想把手裏的女子放開,趕緊捂上耳朵。
“難聽嗎?”襄離推開了馬車的門,衝着他們盈盈一笑。
夜色如水月華如練,她是靈魅化身林間,橫抱琵琶信守撥絃。
“本就不是讓你們聽的,要求不要太高呀!”她眼睛彎了一彎。
被堵着嘴的女子瞪着她睜大了眼睛。
難怪她那麼狂妄,說自己能豔冠後宮......這不是狂妄,這是事實啊。
她尚且來不及爲襄離惋惜,就見她衣袖微動,指尖帶了一團白霧出來。
再一撥絃,白霧化在弦上,音所及處,白霧彌散,散在衆人身周。
那些女子因爲被捂着嘴,沒有吸入白霧,但是那些兵士卻沒有防備。
“我......我怎麼忽然這麼困......”
“哈欠......我也......”
“咚——”已經一個人倒下,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隨後接二連三的兵士倒下,也都昏睡起來。
擷芳使那尖銳刺耳的罵聲還沒罵出口,就換做了哈欠,整個人又從馬車門口倒了回去。
隨着兵士倒下,鉗着女郎們的手臂也鬆了開。
“呸!”女子吐出嘴裏的布巾。
“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
“他們怎麼都睡着了?”
女郎們茫然對視着。
“是你。”帶頭的那個女郎已經意識到是襄離出手相助,此時臉色十分複雜。
“謝謝你......”雖然她不知道襄離究竟如何做到的,可是她剛纔對着襄離惡語相向,襄離卻仍舊不計前嫌出手相助,這讓她感到了一絲羞愧,於是這道謝的話說起來也十分別扭。
襄離倒是沒把剛纔的事放在心上,只是問道,“那個......你們那些首飾都不要了嗎?”
看上去好漂亮,又好值錢的樣子......
女子:“......”這都什麼時候了,爲什麼要關心這種問題!
“不要了。”她艱難的說道。
那都是她的了!撿垃圾的鮫人欣喜萬分。
“喂!”女子看着眼睜睜的看着她開撿,不禁問道,“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襄離的動作沒停,“不了呀,我是真的要入宮。”
算了......總感覺這姑娘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咳咳咳咳......”啥玩意呀,這麼沉!
女子定睛一看,只見是一條她方纔扯下來的罩紗,裏面裹着金玉珠翠,正是她們丟棄的東西。
“可別說我不講義氣!”襄離用一種分贓的語氣說道,“你們跑路不用路費的呀!”
她們渾身上下就剩了幾件衣裳,十幾個女孩子背井離鄉,又不能回家,大多數也沒有什麼謀生的技能,再沒有什麼傍身的錢......
她們都是富貴人家裏備受寵愛的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喫過什麼苦,自然也不知道錢財的重要。
“拿着吧,你們以後不能回家,總要有些錢來謀生。”襄離朗聲道。
“謝謝你。”女子愣了愣,由衷的說道。
那包袱沉甸甸的,重逾千鈞。
臨走的時候,她回了下頭,藉着皎潔無瑕的月光,記住了襄離的模樣。
翌日清晨。
兵士們尚且在倒地大睡,忽而就感到了大腿一陣劇痛。
“哎呦喂,哪個不長眼的踩着老子了!”他大叫起來,見到是誰踩着自己的時候卻漸漸小了聲音。
“擷芳使大人......”
擷芳使氣得鼻子都歪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這睡得跟死豬一樣!昨日那些逃跑的女子都抓回來了嗎?”
隨着他這一聲暴喝,其他的兵士清醒了過來。
“哎呦,我怎麼脖子落枕了......”
“女子,什麼女子......對了,我們昨天抓的那的想要逃跑的女人呢?”
“你沒有把她們關回去?”
“我就忽然很困......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些兵士都不知道放生了什麼事,茫然的面面相覷。
擷芳使大怒,“廢物,都是廢物!”
他一邊說一邊往馬車而去,一把推開了車門,卻見到了馬車裏空空蕩蕩,只有襄離一個人。
擷芳使差點一口氣閉過去,直直地往後倒,幸好後面還有人接住了他。
有人給擷芳使掐着人中,試圖把他喚醒。
擷芳使哆哆嗦嗦地指着馬車說道,“人呢,人都去哪了,怎麼就剩一個了?”
兵士們哪裏敢說是自己睡過去了,這才把女郎們放走,又見襄離身邊放着琵琶,回憶起昨晚的曲聲。
“琵琶,是她,是她彈的琵琶!肯定跟她有關係!”
襄離伸了個懶腰,悠悠道,“怎麼,我大半夜興起彈個琵琶曲抒發一下心情還不行?”
“你那個琵琶曲絕對有古怪!就是你放走了她們!”
“說話也要講證據,我這琵琶曲有什麼古怪你倒是說來聽聽,我這麼一個柔弱的小女子還能把你們都打暈了不成?更何況如果是我把她們放走,爲何我自己不走?”
兵士們啞口無言。
“好了!”擷芳使咬牙切齒,“都是你們這羣廢物的錯,好在還留着一個......”
留下來的着還是個絕品,應該足夠他將功折罪。
“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