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師父別踩我的魚尾巴 >第429章 妄念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城。

    果不其然如微巳所說,城內並沒有人。街道上翻倒在地的菜籃子和被隨手扔到路邊的扁擔挑子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好像是最後的負隅頑抗,試圖阻礙入侵者前進的腳步。

    可是這樣的情懷卻被輕易的一擡腿邁了過去,它們也只能悲憤而不甘的發出一聲“吱嘎”作爲不滿。

    可是與海豐城那種有條不紊地逃離不一樣,朦城的人顯得匆忙很多,像是落荒而逃。可是地上雖然有亂七八糟的菜葉子和被踐踏的不成樣子的胭脂水粉絲綢布匹,卻並沒有什麼血跡......

    實在是有些奇怪......

    因爲這些人如果是因爲被攻破城門離開的,那麼街道上一定不會像現在一樣,沒有廝殺搏鬥的痕跡。

    覺得如果他們是望風而逃,怎麼會這麼慌亂,慌亂的幾乎是立即丟了手裏的東西,轉頭就跑?

    奇怪......太奇怪了......

    不過她也沒工夫細想,因爲疲憊的身體對於絲滑如水又軟和無比的絲綢被子根本就沒有抵抗能力,匍一沾上去,她就彷彿陷入陷入了沼澤地,掙扎都不必掙扎。

    朦城到處都是被遺棄的民居,曾經被女主人精心打點的屋子慘遭遺棄,無從抗拒的敞開門,被那些好幾天不洗澡的臭男人蹂躪。

    秋屏本來有心讓人安營紮寨,可是看到人人眼下掛着的黑眼圈,這命令就說不出口了。在那些人心裏,大抵就是佔地爲王,既然已經是他們的地盤了,那麼住在哪裏就不重要了。

    比起大肆驅逐掠奪,屠.殺百姓的行爲,住在哪裏就好顯得無傷大雅多了,更何況也沒有人提得起力氣去駐紮了,各營的人各自分據街道,不多時就分配好了住所。

    亂糟糟的屋子視而不見,也顧及不了那牀鋪被褥是否有人用過的潔癖,出身良好的將門子弟都能兩眼一摸黑的倒頭就睡,更何況襄離這個把睡覺喫飯看得比天大的懶人。

    想當年她在雲中學宮聽講,都能仗着自己是鮫人閉着眼睛睡得天昏地暗,如今睏倦極了,在哪裏睡已經不重要了。

    左腳險些踩到右腳,看到那牀鋪的瞬間她就兩眼發直,中邪了一般直挺挺的超着牀鋪而去,放任似的把自己摔了下去。

    “唔......枕頭有點硬......”用臉蹭了蹭頭底下墊着的東西,輕聲咕噥了這麼一句便進入了夢鄉。

    微巳被當成牀墊,正隔在襄離與桌案之間。聽到襄離的話,他不禁哭笑不得。

    幽國炎熱而潮溼,爲了隔潮,桌案牀榻一應建的比北邑要高許多。

    襄離困得眼皮都粘在了一起,只恨不得拿那蝶翼一般濃黑的羽睫縫上幾個回,哪裏看得清眼前的東西。

    她錯把桌案當成牀鋪,興沖沖的便朝着它撲去,大有幾頭牛拉不回來的趨勢。

    可是桌案上有棱有角,又不似牀鋪上鋪着被褥枕頭,這硬邦邦的躺下去可不是舒服的。更何況以她那衝.刺一般撲牀的勢頭,這一下落實了恐怕非得頭破血流不可。

    微巳看着就覺得牙酸,想着就覺得揪心,眼疾手快的想要去撈人,然而襄離對牀的執念實在太深,那勢頭竟然攔不住。

    有些人就是寧願自己千刀萬剮,也捨不得她一寸皮肉,掉一根頭髮。

    情急之下,索性攬住她腰旋身一轉,上下倒了個。

    微巳腰背挺直抵着那高高的紫檀桌案,似一堵牆一般叫她難近半寸。

    於是乎襄離就理所當然的俯在人家身上,還大言不慚的說人家的胸口是個枕頭,且硬邦邦的十分不舒服。

    能跟枕頭一樣嗎......拆吧了微巳也只能拆出來肌肉骨頭,沒有一塊棉花團。

    “襄離......”微巳無奈的說道,“起來了,這裏不是牀......”

    襄離早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誰了過去,此時都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哪裏能被叫醒?

    微巳輕輕喚了兩聲見她仍舊睡的香甜,柔長髮絲溫順的從肩頭滑落,又依依依偎在胸前。

    她睡相說不上優雅,逮着什麼就像是八爪魚一樣四肢並用牢牢扒着,此時也只露出小半張側臉。

    她越長越發濃麗,脣紅齒白,眉睫如墨,三庭五眼都出自工筆細摹,美得不像是人間應有的顏色。

    這樣的美人一見之下教人覺得驚豔無比恍如天人,可是再看只覺得她帶着一種雲端遙遙夢中一會的疏離。

    人間不如意事常八.九,十全十美反而難得,若是真的遇上了,反倒令人覺得不真實,乃至不敢相信,平白少了煙火氣,覺得難以接近。

    可是透過皮囊看人又怎麼能得其精髓?

    誰知道這樣看上去靡豔無方的絕色,實際上是一個貪喫好睡,貪財......也許還好.色的俗人呢?喫喫喝喝於襄離而言重過一切煩惱,提起筷子的瞬間她就能放下憂愁立地成坨......

    比起被寄予厚望的改變局勢光復海國,她其實更願意過着得過且過的鹹魚日子。她愛美但是不愛出風頭,哪怕現在靈力能與魔手平分秋色,臨到陣前第一件事考慮的還是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勝算多少,如何跑路,跑路路線......

    她怎麼會沒有煙火氣呢?那不過是牽強附會給容貌的誤解,她是那麼的有煙火氣,那麼的神采飛揚,她不是冰,而是流動的水,從跌落九天的流泉到放任傾倒的瀑布,從自由奔跑的溪水到濤濤浪涌的江河,再到碧海晴空接天一色......

    她自己將七情六慾染遍,偏偏又愛去招惹別人。

    可是有些人是不能惹的,一旦教會了他們七情六慾,他們就會把它刻進骨子裏,揉碎在胸懷中,從此再也無法回頭。

    妄念在微巳心頭一遍遍掠過,眼中的戾煞掙脫束縛,浮在瞳間。

    可是他的動作卻仍舊溫柔的不可方物,好像對待一件脆弱而美麗的瓷器,輕輕的把襄離抱起來,用最平穩的腳步把她放進離着桌子偏出去十萬八千里的牀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