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號角過後,烏壓壓的飛舟起飛,遮天蔽日,遠遠看去彷彿鷹隼於青空盤旋不下。呼嘯的口哨召來靈獸開路,開陽君最新研發的機關人銅牆鐵壁一般的推進。
大軍拔營,浩浩蕩蕩。十萬將士披甲而行,即將踏破幽國,衣錦還鄉。
最初看到的這一幕,襄離的內心不免觸動一番。海國富庶,卻因爲富庶而自滿,最終懷璧其罪,舉國淪喪。幽國往來交通,商貿遍佈,藉着海道和貿易一舉成爲新貴,卻是因爲暴發戶一樣的涸澤而漁魚肉百姓,最後也被當成了肥肉。
漢昭地大物博人才輩出,那些所謂的仙師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可是遇到旱災也是龜縮着算計,等着別人出頭,他漁翁得利。
車遲古國更不必說,他們的說有野心吧,海國之戰不參加,幽國之戰也不參加,乍一看就是個犄角旮旯裏固步自封的古國,可是暗地裏卻能與古庫嘉搞在一起,算不上無辜。
只有北邑,窮的坦蕩。
從北地蠻荒,水患聚集之地發家,沒有糧食就去打仗,沒有堤壩就去建造,短短的百年時間,這裏便有了最強大的軍隊,最新奇的武器,最精妙的機關寶械……和最激勵人的軍功制度。
平民百姓靠着軍功可以一舉成爲貴族王侯,人命就是榮華富貴,就是榮耀和威望。
他們毫無愧疚的踩着人頭一路上位,鐵血又無情。
這樣的軍隊無疑是開疆闢土的利器,可是如果一旦戰爭停止了呢?
海國沒了他們就可以打幽國,要是幽國也沒了呢?戰爭不會永遠都有,如果真讓北邑統一了神目大陸,只有又要怎麼辦呢?
襄離不禁擔心的看了一眼那些眼睛中滿是光芒的青壯年,有朝一日這些人沒有了仗可以打,又可以去哪裏呢?
後來她發現自己想多了,這羣人自己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
“啊哈?仗打不完的,你放心好了,你也不想想,我們還是真的跟漢昭幹起來,國力也頂不上,一代一代打個幾百年……也不知道到了我孫子那一輩能不能封侯……”
“是啊是啊,我們凡人怎麼能跟漢昭的半仙們大家?那些半仙你們見過嗎?”
襄離心想,見過啊,一隊大白鵝,爲首的是個軟體動物,不知道啥時候能走路。
只聽那人唏噓的一拍大腿,“腳踩風雷,頭上着火,背後的披風會飛,一個眼神瞪來就有天雷過來把你劈成焦炭!”
“……”
“嚯,這麼厲害!”
流言止於智者……但是顯然北邑沒有,因爲這匪夷所思的流言越來越誇大,最後竟然成了白玉京的半仙一屁能崩死一個營,好不嚇人!
倒是開陽君和搖光君的門下聽不下去了,這兩者都屬於那種廣收門徒普遍撒網的,門下弟子多如狗,只要是學機關術,學武道的,厚着臉皮就可以說自己是搖光或者開陽門下。
同理,天璣君的弟子也多,可是卻不是哪個學醫的都可以自稱是他門下,畢竟他的門下太有特色,
喜歡拿人試藥不說,還沉迷在戰場上撿人回去治療,一看到受重傷的人就兩眼放光,看到缺胳膊斷腿的更是野狼一樣嗷嗚嗷嗚的上……
人在病牀上,不得不低頭,許多大老爺們就這麼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從褲襠裏、襪子裏、腰帶夾層裏……壓榨了自己最後的積蓄。
所以北邑將士驍勇善戰也不是沒有理由,畢竟受傷一次就是傾家蕩產啊!
像是:“我只是被捅了一刀無傷大雅,你們放開我,我還能打十個。”
“親,你的腸子都要流出來了,黃芪部,擔架!”
“不不不,我不用治療,我自己可以自愈,求求你們放過我!你們快看,那裏有個斷腿的!”
“擡走擡走,斷腿的在哪,我們這就去。”
擔架上的人面如死灰,也不知道是在惋惜自己的荷包,還是自己那即將倒黴的同袍。
這樣的對話可是十分常見的。
只見穿着灰衣的開陽門下,和肩袖紅衣的搖光門下一出場,畫風都變成了鬥雞現場。
“哼,白玉京的半仙算是什麼,我讓他一隻手他儘管來打!”
“你們就會打打殺殺。白玉京他們除了踩一把劍在天上飛來飛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來,這是我們最新研發的單人可用翱翔箏,飛個百十里地不成問題,剩燃料門檻低,試用階段免費哦!”
“會從天上掉下來嗎?”
“這個也不是沒可能,不過你要有爲機關術學獻身的精神嘛,開陽門下都會銘記你的付出的。”
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人哆嗦着嘴脣連連後退,“我覺得……可能不光是開陽門下,連天璣門下也銘記我的付出……請問我掉下來後要縫多少針?”
沒錯,天璣門下按針收費。
“膽小鬼……”
“火咒?什麼垃圾,還要念那麼長時間的法訣,靈不靈還是另一回事……我們早就用火槍了,對,就是上回天璇君剩的鑄鐵做的火槍,放進去砂子都能蹦出霹靂彈的效果。”
“等等,這等好玩意怎麼配給了你們營?我們也要!”
“去去去,你們都多了好幾把雷火棍要什麼火槍,我們營人手百發百中,你們行嗎?”
底層將士信心大起,“好像漢昭也不是那麼厲害哦……”
“可是國力怎麼說?”
“這不是灌溉水車已經投入使用了嗎,還有海國的兄弟們,咱們可是第一個結盟的,好處還不都讓咱們佔?”
“所以啥時候打漢昭啊?”
襄離一陣肉疼,覺得自己在杞人憂天。
走一步看一步,誰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大軍一路高歌猛進,直接打到了幽國皇城腳下都沒有個對手,寂寞的連開路靈獸都開始掉毛。
人呢?
早就跑光了,幽國人本就不靠着土地喫飯,先是被活死人弄死了一波,後來便是一路逃竄,敵來我退。
到了如今,都蜷縮在幽國皇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