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執刀錄 >第二十章 歸去來
    鄉愁逐漸泛上心頭,任天笑也在猶豫,那裏有他不願面對的現實,宗門是好的,至少,他還可以做做夢,在夢裏,他可以和父母相見,可以騙騙自己,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他還是想回去看看,看看田叔的鐵匠鋪裏,打造的東西是否還是那麼物美價廉,看看李嬸家的蜜蜂,是否依舊活躍在花叢間,看看張嬸,遠出未歸的兒子是否回來了。

    壓下這種思緒,任天笑對沈崇陽說道“跟着我們,定不可能按時回到宗門,也免不了一頓罰的。”,“又不是沒罰過,三人一起,至少還有個伴。”沈崇陽毫不在意。

    任天笑沉默了,這事情也簡單,是他們想要回家而已,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你呀,看來還是沒把我當兄弟。”沈崇陽略有一絲幽怨。他心裏明白,任天笑這人吶,外冷內熱,遇事又沒有過多的猶豫,這種性格,應該與他小時候發生的變故有關。

    “沈兄別誤會,這麼長時間下來,你早已是我不可或缺的夥伴。”任天笑急忙解釋道。“那怎麼一有事都偷偷摸摸的,不帶上我。”沈崇陽故作生氣的樣子。

    “好了好了,這也沒什麼,我們就是想回家一趟。”秦柱子看不下去去了,心直口快地說道。“那就一起吧”沈崇陽拍了拍任天笑的肩膀,率先向前走了出去。

    “在仙門中,我們熟絡的有幾人?”秦柱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三人一起踏上歸途,彷彿這纔是他們該有的樣子。

    雲層後面的天聖劍宗,白秋立在外門外的那處平臺上,向下望去,以他的修爲,還看不透這雲層,但心裏,已然明瞭。“在考慮對錯?”一美豔男子站在了他的旁邊。“拜見華長老。”白秋行禮道。“那日你求我收他爲徒,我不曾說過一句話,你可曾記恨?”華羽傾同樣看向下方。“不曾。”白秋欠身說道。

    “他心氣通靈,確實是塊難得的璞玉,但我並不是最好的玉雕師。”華羽傾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除了您,弟子想不出還有誰可以教導他了。”白秋恭敬地回答。

    華羽傾看向他“你不覺得他和你很像嗎?”,“和我很像?”白秋疑惑道。“一樣偏執,一樣的頑固,一樣的劍走偏鋒。”華羽傾喃喃道“收這徒弟,對你何嘗不是一種歷練。”

    白秋突然明白“弟子謝過師祖。”,“二師兄在的話,應該和我想的一樣,至於墨淵,我懶得和他爭辯。”說着,揮袖離去。

    又是幾天跋涉,任天笑一行人終於回到了他們的家鄉,久違的感覺使得他們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香甜的。站在山崖上,這裏也是他們走時,在這裏看的村莊最後一眼。

    一眼望去,任天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情理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任天笑小時候住的房子,那堆廢墟已經腐朽,上面長着一些木耳和野蘑菇。

    “走吧,進村看看。”就連吊兒郎當的秦柱子,也開始認真起來。幾人走着,這段路卻異常的漫長。

    剛入村口,一羣四五歲的孩子嬉鬧着從他們身邊經過,在他們後面停下腳步,竊竊私語起來,猜測着他們這幾個‘異鄉人’是來幹嘛的。

    張嬸的眼睛花了,頭上的白髮多了一半,瞅了半天“這是柱子回來了?”,語氣半信半疑,試探地問着。秦柱子迎了上去“張嬸,還在忙呢?”

    張嬸這纔敢確定“柱子回來了,都長這麼大了。”,秦柱子幾度哽咽,卻還是笑吟吟地說道“對,回來了,你看這是誰?還認得嗎?”,張嬸湊了過來,看了半天“是笑兒,天笑。”,“張嬸還認得我們。”秦柱子看向任天笑,眼裏不自覺地有了淚花。

    “走,快進屋,讓嬸子好好看看。”說着,張嬸就把他們往屋裏拉着,可再也沒有之前那般力氣。“不了,我回家一趟,很快就要走了。”秦柱子輕聲說道。“剛回來就要走啊。”張嬸一陣失落。

    剛準備再說些什麼,張嬸家裏走出來一男一女兩個人“娘,腿腳不方便,就不要出來亂逛,萬一磕哪兒碰哪兒,受罪的可是我們。”,張嬸駝着背,讓那兩個人攙扶着“在不走走,就走不成嘍……”

    目送張嬸回屋,幾人才繼續往前,也在這時,任天笑終於明白了師父說的斬斷塵緣,是該怎樣去斬。

    去敲響那門,秦柱子終於回到了家中。母子相視很久,才抱在一起痛哭“想死娘了,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捨得回來看看。”,“娘,不哭了,家裏可還好?”秦柱子從孃親的懷裏起身問道。

    還沒來得及說,屋裏走出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再一看,背後還跟着一個女子。“姐姐。”秦柱子叫出聲來“這是……小外甥?”,那女子點了點頭,神色卻一陣憔悴。

    坐下來一陣閒聊後,發現這村子確實變了不少,李嬸養的蜜蜂沒那麼多了,原因是身體不行了,幹不過來了,方纔見到的張嬸,兒子帶着兒媳婦回來了,也算是能安享晚年了,小虎也是十一年沒回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更悲傷的是,老村長過世了,現在,衆人推舉田壯,讓田壯當了村長。

    這次姐姐回來,是因爲那個劣紳近幾年變本加利地爲難他的姐夫,孩子又大了,爲孩子不受影響,只得回孃家暫避風頭。這氣得秦柱子立刻起身,恨不得將那劣紳撕成碎片,也是兄弟在場,纔將他攔下。

    也是好久沒喫過篩糠面和窩窩頭了,柱子孃親留他們吃了頓飯,飯後,三人想出去走走。在村頭,又遇見了田壯叔。他正直不惑之年,又出任村長一職,忙的不可開交,這不,剛從地裏回來,又有人找他打造農具了。

    “呦,仙門中人,這都是誰啊。”田壯露着泛黃的牙,和他們開着玩笑,背後,一個婦人跟着他,手臂上挎着一個籃子,也就半老徐娘的樣子。

    或是有感而發,任天笑走到田壯旁邊,壓低聲音“我收回小時候說過的話,田壯叔,能娶到老婆。”,田壯一聽,立刻擡腳向任天笑屁股上踢去,卻被任天笑躲開。“嬸兒,你看我叔,他欺負小孩子。”秦柱子跟着起鬨。那婦人臉上一紅,不知道該說什麼。

    田壯沒有真的生氣,看了看幾人“都長大了,天笑不愛笑了,柱子也穩重了。”,“是啊,都長大了。”任天笑一陣感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那我們再轉轉,看看這個村子。”秦柱子笑着和田壯說道。

    田壯揮手示意,他們還沒走兩步,又被田壯叫住“對了天笑,有件事得和你說一聲。”,任天笑回頭,有些疑惑。“按理說,耕地荒廢三年,就得由官府收回去了,這不,家裏又人添了口人,養活不住,就給當官的說了,讓我先種着。”田壯不好意思地說道“也沒經過你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