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間歇的戰鬥,讓我們與那些野獸都失去了不少同伴。”她聲音飄忽,“當初的我……其實與你做過同樣的選擇。”
“那位自稱劉舒怡的領導者過來找我商談時,我曾經問過她,她明明是人類,爲何要選擇加入猛獸的陣營。”
“她的語氣十分平靜……但直到現在,我依舊能記得她說過的話。”
俞梓萱輕笑了一聲,“她說,如果只有一個種族能夠活着離開這裏,爲什麼一定得是人類?”
“開始時我完全不理解她的想法,作爲人類,卻非要站在猛獸的立場上思考應不應該的問題。所有生物的本性都是趨利避害的,爲了自身的存續,犧牲其他物種……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可某次交戰時,我看到始終跟在那位領導者身邊的白色影子……”
“它同樣能夠說話,擁有感情,在劉舒怡看來,它與人類沒有任何區別。”
“我頓時明白她想說什麼了……她想告訴我的是,沒有任何人能以保障自身利益爲藉口,理所當然地傷害其他人。”
聽着俞梓萱感嘆的聲音,蘇願莫名有些觸動。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她強忍着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見蘇願不答話,俞梓萱難得的輕笑了下:“你是不同意這個說法?這也正常,畢竟我也是帶入到那位領導者的視角,才突然有了這樣的感悟。”
“我真正無法理解的是……兩個種族,必須要互相征戰至只剩一方纔能獲得救贖。神靈明明已經賜予了我們如此殘酷的命運……又爲何要以那樣兒戲的方式將之收回?”
蘇願靜靜看着她:“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某個人編織出來的幻象,目的只是爲了將你困在這裏。你會怎麼想?”
俞梓萱怔住了。
她剛想說話,卻又想到了什麼,改口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很久很久以前。”蘇願道,“我們第二見面時,我問過你那把短刀的來歷,還記得嗎?”
俞梓萱從腰間掛着的刀鞘中將短刀抽了出來:“這把?”
蘇願“嗯”了一聲:“就在不久之前,我在現實中見過它,當然,也見過作爲它主人的你。”
“所以……我問你是誰的時候,你纔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沒錯。”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
蘇願在心中如此想道。
此時,俞梓萱已經將蘇願的種種“奇怪”表現重新回憶了一遍。
她有些不確定地道:“外界……幻境外的我,是松葉城的人?”
蘇願輕輕點頭。
俞梓萱又道:“我的父母……是不是已經過世了?”
這下,蘇願倒是有些驚訝了。
“你爲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她詢問道,“我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有關你父母的事情。”
“我……也不是非常確定。”俞梓萱的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傷感,“只是,如果這裏是幻境的話,能讓我自願沉浸於此的,就只有我的父母了。”
兩人保持着無言的狀態,很快回到了營地。
剛一靠近,等在外面的一個瘦弱青年就立即迎上前來:“俞姐,你終於回來了!”
見他神色焦急,俞梓萱有所明悟,卻還是例行問道:“出什麼事了?”
“營地裏……營地裏突然出現了幾團奇怪的光點,由於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大家沒有貿然靠近……”
青年說到這裏,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聽張先生說,那是‘古樹’的賜予……”
俞梓萱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低聲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訴趙叔,讓他將營地裏的所有人都聚集起來……到祭臺前面的廣場集合。”
“……是!”青年立刻答道。
十分鐘過去,整個營地的所有成員全都抵達了先前舉行“祭祀儀式”的地方。
那四團糾纏在一起的“光點”剛好也降落在了這裏。
在這裏生活了數年的居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火焰之外的光源了,因此儘管有些畏懼,衆人依舊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望向俞梓萱的身後——光團停留的地方。
俞梓萱環顧一圈,見所有人都到齊了,便清了清嗓子,將她在野獸駐地的經歷娓娓道來。
重點敘述的,自然是劉舒怡完成祈求儀式,公月接觸到光團之後所說的那段話。
她最後總結道:“……所以,我們只需要找到四位異能力者,完成獻祭,就能夠打開此世與現實的屏障,離開這片黑暗的土地,回到光明環繞的世界中。”
“當然,這對於被獻祭的人來說是非常殘忍的事情……所以我不會強求,但憑自願。”
蘇願長眉一挑,古怪地看了俞梓萱一眼。
這……由己推人,自願獻出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他人的存活……真的有傻子會自願站出來嗎?
帶着難以抑制的忐忑心情,蘇願裝作不經意地掃視前方。
數秒的沉寂之後。
一個看起來已經將近六十的老者率先站了出來:“我的天賦是‘探知’,小俞,應該算是異能力者吧?”
“張先生……”臺下,有人輕呼一聲。
看着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老人,俞梓萱抿抿脣,點頭道:“算!”
有了張先生作爲表率,很快又有人站了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
蘇願驚訝地看着三個眸光堅定的青年自人羣中走出,站到了張先生的身後。
四個人,很快就湊齊了。
在俞梓萱的指導下,四人先後來到“光團”旁邊,前三人都十分順利地與光團“綁定”了,可輪到張先生時,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讓光團破碎。
“怎麼會這樣?”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皺起眉頭。
雖然俞梓萱也同樣有些疑惑,但張先生無法與光團“匹配”是事實。於是她重又望向有些騷亂的人羣,再次問道:“營地裏,還有異能力者嗎?”
聽到這麼一句話,始終旁觀的蘇願,心臟陡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