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舒怡將咒文唸完七次之後，在衆人的視野中，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五顆不斷閃爍的光團卻彷彿流星一般，向下滑落。
其中一顆徑直落向了蘇願等人所在的地方，其餘四顆均是朝着人類營地的方向墜下。
蘇願的目光隨之下降，眼見着那顆明亮的光點落在了公月面前。
公月怔了怔，下意識上前一步，用額頭碰了下“星星”。
在兩者相接觸的剎那，光團立刻崩散成爲粒粒星光，消失於空氣之中。
它徹底愣在了原地，直視着前方。
這是……成功了？
蘇願有些搞不明白現在的狀況。既然能讓亙古不變的漆黑夜幕有所變化，那按照劉舒怡等人的說法，定然是作爲神明的“森林子嗣”給出了迴應。
難道說，它的迴應僅限信徒可見？
還是……那些“星星”中隱藏着打破幻境的力量？只要集齊五顆，就能從這裏出去？
劉舒怡靜候數秒，從祭臺前站起來，轉身望向後方的公月。
見它一副愣怔的模樣，劉舒怡略有擔心地走上前去：“……公月？”
公月驀地回神：“儀式結束了？”
“嗯。”劉舒怡看起來似有些遺憾，“已經按照你教的方法熄滅了蠟燭，可惜，我一直沒有得到森林子嗣的迴應……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嗎？”
“……不，沒有。我已經得到了來自神明的啓示。”
公月低沉的聲音即刻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原本有些失望的俞梓萱猛然擡眸，蘇願也好奇地望了過去。
“祂說了什麼？”劉舒怡難掩驚喜地問道。
“神明說，此地與現實之間的屏障只能由鮮血開啓。”公月語氣艱澀，“若是不願讓血液污染此片土地……就需要五位異能力者自願奉獻出生命。”
“由於我是動物中唯一的異能力者，所以在我觸碰到星團之後，自然而然就被選中，成爲了其中一員。”
最初的踟躕過去之後，公月的聲音恢復了從前的平靜，“另外四顆星團降落在了人類營地的方向……也就是說，只要讓四位異能力者與它們接觸，獻祭應該就算是完成了。”
“到時候，離開此地的通道自然會打開。”
劉舒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獻祭？”
“其實說起來，此前的戰爭也是一種獻祭。”公月笑着安慰道，“比起動輒幾十上百的傷亡，只是五條性命而已……這已經是神明給予的恩賜了。”
劉舒怡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反駁。
但看着公月那雙清明澄澈的雙眸，她突然覺得鼻尖一酸，猛地低下頭去。
公月轉過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俞梓萱和蘇願：“你們也聽到了，現在已經無需互相廝殺……只要從人類中找出四位異能力者，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異能力者……
蘇願沒有忘記江文星說過的話：所有來到此處地界的人，都會被剝奪天賦能力。
比如俞梓萱，如果她瞬影和槍械精解的天賦還在，三百多個防禦力不高、沒有特殊能力的怪物，想要殺光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還有一點……她是暴露過自己擁有天賦能力的，她知道這裏是幻境，除了她、俞梓萱、劉舒怡，其他人多半都是幻想出來的。可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如果他們要她去填補獻祭的空缺……怎麼辦？
俞梓萱倒是不像蘇願那樣心事重重，她認真點頭：“我現在就回去。”
“還有一件事，雖然現在說稍微有些晚了。”公月將她喊住，“但我們都知道，三年征戰，實非我們雙方之願。”
“就算過去有過些許齟齬，我也希望能通過這次合作，將過往恩怨一筆勾銷。”
“希望你能相信，我們就算不是人類的朋友……也絕對不會是敵人。”
俞梓萱靜靜看着它，片刻後，輕聲開口道：“我知道了。”
得到她的迴應，公月似乎鬆了口氣。
待蘇願和俞梓萱走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劉舒怡突然開口道：“你剛剛……是在爲我鋪路嗎？”
公月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略有感嘆地道：“你走出幻境之後，無論是否願意，總會再與人類打交道……到時候，能得到她們的支持，會讓你日後的道路順遂不少。”
劉舒怡輕輕抿脣，再次問道：“爲什麼一定要是你？”
“應該說，如果有類似的方法，人選一定會是我纔對。”公月的語氣中帶着笑意，“我只是無數意識組成的虛幻存在，即便脫離了幻境，沒有實體，也無法生存下去。”
“更何況……將我分離出來的那個傢伙，也不會允許我回到現實。”
“早在我們相遇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而無法始終站在你的身後。”
這次，劉舒怡沉默了更久。
她最後問道：“我也是人類，我爲什麼不能成爲被獻祭的異能力者之一？”
“舒怡。”公月加重了語氣，“別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
劉舒怡咬着牙，倔強地沒有說話。
“當初我救你，本就抱有別樣的目的。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很殘忍……但是，與其就這樣沉寂於幻境之中，不如走出去，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更何況……你始終都沒有忘記那位蘇願，也沒有忘記綠湖河岸……你甚至還記得十年前聽過的童話故事。”
“所以，勇敢點，孩子。”
公月笑着說道，“勇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該做的事。”
不知多長時間之後。
“……我知道了。”
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了劉舒怡輕盈到幾欲飄散的聲音。
……
另一邊，俞梓萱和蘇願並肩走在漆黑的道路上。
“……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般模樣？”俞梓萱突然開口道。
正在出神的蘇願反應了片刻：“……不需要你死我活地戰鬥了，難道不好嗎？”
“不是不好……”俞梓萱努力尋找合適的措辭，“在我看來，這一切都顯得荒誕無比……實在讓人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