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不太清楚,俞梓萱那邊的人是這麼稱呼它的。”蘇願誠實道,“不過如果所謂的‘森林子嗣’是駐守在幻境邊界的那個……神祕存在,那應該與我說的‘古樹’所指相同。”
公月上下點了點頭。
劉舒怡答道:“我們並沒有見過‘森林子嗣’,當初接到神諭之後,我們與俞梓萱一方就開始了經久不息的戰爭,沒有時間供我們前去祭拜。”
“或許也正因如此。”公月接着道,“缺少了神明庇佑的我們,才無法戰勝人類。”
神明的庇佑……
蘇願斟酌片刻,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也就是說,你們和俞梓萱等人,都沒有嘗試過攻擊那株古樹?”
“攻擊‘森林子嗣’?”公月揚起聲音,“你瘋了?”
“但是……”蘇願艱難地解釋,“幻境的邊緣是一株古樹,怎麼看它都才應該是阻止你們從這裏逃離的‘看守’。”
“可現在,你們稱呼人類爲‘守門人’、俞梓萱將你們稱爲‘塞伯拉斯’就算了,兩方還全部默認那株古樹是這裏的‘神明’……難道不是非常違背常理嗎?”
公月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目光看着蘇願:“你沒有經歷過,所以你是無法理解的。任何生物都無法直面‘森林子嗣’,更遑論攻擊……而且,這是非常嚴重的褻瀆行爲。”
“這樣啊……”作爲無神論者的蘇願儘管有些難以理解“褻瀆行爲”,但“無法直面”的說法是聽懂了的。
她隨口問道,“森林子嗣擁有極高的權能?”
“當然。”公月的語氣低沉而虔誠,“它是偉大母親的代行者,司掌着這片貧瘠的土地,萬物的繁衍、生存、死亡都在它的注視之下。”
蘇願眉尾輕挑。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聽過“偉大母親”這個稱呼……相應的記憶很好找,因爲她迄今爲止也只接觸過兩次與“神明”有關的事情。
易泓曾經說過的“萬物之母”,庫蘇恩。
“森林子嗣”,會與那位庫蘇恩有關係麼?
大概率沒有……畢竟庫蘇恩是作爲人類的“天國代行者”信仰的神明,而從那位“森林子嗣”的外貌來看,多半是與變異植物和精神體有關的……
公月繼續道:“在傳聞中,只要獻上祭品,誦唸森林子嗣的名諱,它就會代替母神降下恩賜。若是祭品足夠的話,說不定還能得到母神的指引……告訴我們離開這裏的其他方法。”
蘇願猛地擡頭:“真的?”
“只是傳聞。”公月冷冷地打破了蘇願的幻想,“由於沒有掌握森林子嗣的尊名,我們儘管擁有這方面的知識,卻始終沒有機會實踐。”
“……我之前在人類方的營地,見過他們舉行祭祀儀式。”蘇願抿脣道。
公月和劉舒怡的目光同時投了過來。
前者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道:“你還記得他們的祈禱詞嗎?”
“我沒有聽全。”蘇願將她記憶中的幾句話複述了一遍,“……大概就是這樣,但是有關名諱的我只聽到了一句:‘萬物靈性的主宰’。”
“這有什麼好可惜的,如果這個方法真的有用,完全可以向俞梓萱問清咒文……前提是你們知道對應的祭品。”
畢竟先前蘇願也見過俞梓萱等人舉行儀式,並沒有看到所謂“森林子嗣”的迴應。如果咒文沒錯的話,應該就是祭品或者儀式步驟的問題了。
雙方很快就“獻祭”一事達成了共識,蘇願仔細思考片刻,確定沒有遺忘什麼細節之後,就重新提起油燈,和劉舒怡、公月一起走出了廢墟。
見她們並肩出來,彼此之間一派平和寧靜的模樣,等在外面的俞梓萱等人難免有些驚訝。
盯着探究的視線,蘇願朝劉舒怡輕一頷首,來到俞梓萱的身邊,將兩人在廣場的談話簡單做了個總結。
俞梓萱聽完,並沒有露出排斥的表情,認真思考後言道:“所以,只要咒文、祭品、流程全部正確,就有可能得到‘森林子嗣’的迴應,甚至可能獲得如何離開這裏的啓示?”
“由於從未有過試驗,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劉舒怡上前道,“但只是嘗試的話,對於我們雙方都沒有任何損失。如何,要不要摒棄前嫌……與我們合作一次?”
俞梓萱定定看着神色坦蕩的劉舒怡,數秒後,她轉動目光,望向旁邊的蘇願。
“好。”她沉聲應道。
……
因爲蘇願停留於此的時間有限,是以,在她的大力推動下,從俞梓萱那裏得到了咒文的公月立即回到了駐地。
謹慎起見,人類一方只有蘇願和俞梓萱跟過來了。
先他們一步歸來的小七等人早已根據吩咐,準備好了一干祭品。除了曬乾的藤蘿花、不知名植物的枝葉以外,最顯眼的就是放置於桌面中央的黃銅雕像了。
由於長時間未有使用,雕像上已經佈滿了銅綠。即便周圍燈光明亮,站在不遠處的蘇願也難以看清雕像的具體模樣。
只覺得似乎是無數繩索纏在一起,組成了整座雕像的下半部分。至於交纏的繩索上方,則是五隻扁平的、沒有睫毛的眼睛。
在公月的指導下,劉舒怡將雕像端正地放在了準備好的祭臺上。
祭壇之後供奉的,是一個彷彿“古樹”的巨大石像。
放好雕像和祭品之後,劉舒怡虔誠地跪在地面上,低聲唸誦着:“自黑暗中走出的萬物之母,您是生命的象徵,萬物靈性的主宰……”
“您忠誠的信徒祈求您的眷顧。”
“祈求您給予離開此處的提示……”
隨着一句句咒文的念出,蘇願遵循着突然有所觸動的靈感,擡頭向上看去。
在象徵着“森林子嗣”的石像的正上方,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突然出現了幾顆明亮的光點。
看到不斷閃爍的“星星”,蘇願眼眸微睜,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