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任何一方來說……拖得時間越久，都越不利。”
無論這“一方”指的是你和俞梓萱，還是我。
劉舒怡贊同地“嗯”了一聲：“既然你主動約我會面，那就說明你已經有想法了，是嗎？”
蘇願不着痕跡地瞥了眼一旁的公月，沒有隱瞞：“是的，我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你加入人類一方，我們聯手，共同將那些怪物覆滅！”
“你說什麼？讓舒怡加入那些守門人？”
劉舒怡還沒有反應，公月倒是先憤怒地支起身子，怒氣衝衝地瞪着蘇願。
“你不同意？”蘇願語氣平和地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劉舒怡帶領你們取得了勝利，你們最後會如何對待她？將她殺掉？”
“怎麼可能！”
“可如果不這麼做，你們永遠都會被困在這裏！”
公月似乎還想反駁，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無力地合上了嘴。
劉舒怡伸手拍了下它的頭頂，以示安慰。
她旋即擡起頭來：“確實……這是怎麼也無法繞過的問題，想必蘇願姐心中也一直存有疑問，我作爲人類，爲何要如此堅定地與動物們站在一邊吧？”
蘇願確實非常好奇，順勢點了點頭。
“我先前也說過，我已經在這個幻境中生活近十年了。”劉舒怡眸光溫和地看着公月，“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我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空有一腔熱血的小女孩。”
“那時，周圍可不像現在這般平靜，異種、變異動植物、天災……外界有的這裏都有，外界不存在的危險也會在這裏具現出來。”
“作爲一個自小生活在基地裏，過慣了安逸生活的孩子，當時的我沒有任何自保能力……能活下來，多虧了公月它們的悉心照料。”
“在它們的幫助下，我學會了如何分辨哪種果實能夠食用，學會了怎樣設置陷阱、製作弓箭進行狩獵，學會了用樹枝搭建簡易的藏身之所……可以說，我能夠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全都是它們的功勞。”
“蘇願姐，如果是你的話……一羣‘異類’不僅救了你的性命，還盡心竭力地照顧了你七年。”
“結果突然有一天，你莫名被送入了一片陌生地界，這裏的‘神明’告訴你，如果想要走出這片區域，就要將曾經幫助過你的‘異類’全部殺光……蘇願姐，你會如何選擇？”
聽着劉舒怡溫和平靜的質詢，蘇願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確實……換任何一個正常人過來，恐怕都下不了手。
她總算是明白俞梓萱的那句“她有自己的堅持，不會被輕易說服”是什麼意思了。
見她不說話，劉舒怡也不咄咄相逼，而是嘆了口氣：“所以……對於蘇願姐的提議，我是真的無法做到。抱歉，讓你失望了。”
蘇願搖頭。
在這件事情上，誰對誰錯着實不好評判，只不過是老生常談的立場不同罷了。
站在俞梓萱的立場，想要帶領人類走出去。
麻煩就麻煩在……蘇願必須同時保住俞梓萱和劉舒怡兩個人的性命，才能贏得賭約，成功從遺蹟中脫身而去。
簡直是無解的局面啊。
既然劉舒怡已經明確拒絕她的提議，還給出了難以反駁的理由，蘇願也就把勸說的想法放到了一邊，轉而問道：“你剛剛提到了‘幻境’。”
她話音未落，劉舒怡的身體陡然一僵。
蘇願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變故，一邊疑惑地皺起眉頭，一邊繼續道，“從我和俞梓萱的接觸來看，她對這裏的認知是‘獨立於現實之外的小世界’，而並不知道這裏是幻境。”
“我並非懷疑，只是有些好奇……你既已清楚了這方世界的本質，那爲什麼還會被困在這裏十年之久？”
劉舒怡頓了兩秒，解釋道：“我也是最近纔有所領悟的。”
“過去那七年，我年齡還小，再加上週邊環境與外界並無不同，因此只覺得是那株藤蔓將我送到了某個陌生的地方。”
“直到後來接到‘指令’，見到與印象中截然不同的俞梓萱，我纔有所聯想……”
這樣倒也說得通……
蘇願頷首：“原本我還想，若是能讓你們意識到這裏是幻境的事實，不知能否跳過爭鬥，直接從這裏脫離出去……現在看來，倒是我異想天開了。”
想來也是，“精神體”怎麼會給她留下這麼大的漏洞？
“或許，要所有陷入幻境中的人都產生這樣的意識，才能打破幻境呢？”聽到“跳過爭鬥”這四個字，劉舒怡的目光顯而易見地變得明亮起來。
“確實有這個可能。”蘇願保守地點點頭，“雖說讓俞梓萱相信這裏是幻境並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事情……但我會嘗試去做的。不過，不一定會有效果。”
劉舒怡不甚在意地輕輕點頭，似乎也對成功率不抱什麼期望。
一旁重新趴下的公月同樣的興致缺缺。不過，見蘇願得知內情以後，不再提讓劉舒怡加入人類的事情，反而開始認真思考其他破局的方法，它對蘇願的敵意多少削減了一些。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蘇願又道，“我在俞梓萱那邊聽說，當年他們走到了這片幻境的邊緣……對於這件事，你們有所瞭解嗎？”
“當然。”這次接話的是公月，“正是因爲他們在那裏遇到了‘森林子嗣’，纔會有神諭降臨。可以說，正是他們開啓了長達三年的征戰。”
話倒也不能這麼說……
蘇願還沒爲俞梓萱等人辯解，就聽到劉舒怡輕聲道：“可如果沒有他們，或許直到現在，我們依然對這個幻境一無所知。現在起碼有個努力的方向。”
雖然……這條道路註定充滿了鮮血與痛苦。
劉舒怡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面對她的“指正”，公月沉默下來，沒有反駁。
蘇願輕咳一聲，將話題引回正軌：“那你們有見過那株古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