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寒霜棲月 >第17章 第十七章 近“白”者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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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虎畢先一肚子怨氣,他鼻青臉腫,衣履不整,形容狼狽的拖着一條傷腿,像是急於抱怨什麼那般,向坐在角落兩人的位置小步快蹦。

    他的裝飾了某種獸類尖齒的勒髮帶,因他的蹦跳,鬆散的耷拉了下來,與髮絲糾結成一條條,遮擋住了視線。於是索性一把扯下來,連帶拔下數根頭髮,疼得一陣齜牙咧嘴罵爹罵娘。

    終於是藉着青衫男子的搭手,一口氣蹦到了方桌前,放心的一屁股坐在陳欺霜擺正的四方矮凳上,“嘶呦”一聲,又是一句脫口而出的“他孃的”。

    青衫男子,也就是畢先口中的玄武使韓介,摻在畢先臂彎處的手指不放,面色變得有些不悅,語氣也似乎不太愉快:“怎麼傷得這麼重?你是怎麼來的?找大夫看過了麼?——算了,我問你做什麼,你可能根本連‘大夫’這個詞都想不起來。先別忙着坐,快起來。”他示意陳欺霜,“阿霜,你幫我摻住他的另一邊。走,我們先到縣城的醫館找大夫替你看看去。”

    卻被畢先一左一右掙脫開,抓着韓介的手腕硬是將他按回了座位:“哎說什麼哪求求你們可放過我吧。就這麼個兩天就能徹底好的小傷,讓大夫看上那麼一眼啊,我都得羞愧的一根繩子吊死在他面前。”

    他見韓介要勸,趕緊雙手搶先捂住了耳朵:“啊?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啊。反正我是什麼都不聽不見——韓介你就別他孃的婆婆媽媽囉囉嗦嗦磨磨唧唧的了。”他又對着陳欺霜的方向按手示意,“哎,那個小青,你也別站着了,都坐,大家都先坐——哎,我累得要死,可沒有屁的精力再他孃的應付自家人。”

    他十分坦然的承受着韓介的“囉嗦”和帶着責備的目光,嘴裏繼續嗚嚕嗚嚕:“我當初就不該爲了耍帥爭這個‘白虎’之位。本本分分的當個小頭目能多美啊。哪裏像現在這一天天的,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想跳起來撓我那麼一下。但是,”他猛的一拍桌子,順手就把陳欺霜面前的半杯涼茶拿來喝了,把杯子往桌上一墩,“爺爺我是誰啊?哈哈哈,誰他丫的也別想把我給打下去!哈哈哈!”

    陳欺霜不動聲色的目光迅速的上下沿着畢先的周身掃視了一遍,對着韓介的方向輕輕搖頭,示意他畢先的傷勢“不要緊”,這才依畢先的話坐了回去,語氣平靜的問:“挑戰?‘奪位’還是‘奪旗’?”

    “奪位”與“奪旗”都是魔教內接受對手挑戰的規則。

    效法狼羣種族優勝劣汰、勝者爲王的生存模式,也爲了維繫各教派武技傳承的鋒芒。血盟教及其他教派自古以來,一直延續着“能者取替,強者爲尊”的教派內訓。

    其中又細分爲多種。

    而最公開且最常見的兩種:第一種,“奪位”。即一對一單挑。在衆人見證下,決戰雙方正大光明對決,直至決出勝者,或者某一方主動認輸投降。不必死決。但前提是,挑戰者事先必須將被挑戰者的下一層級盡數擊敗。即逐層挑戰。

    第二種,“奪旗”。此情景多見於爲了節約時間的早期奪位戰時期;又或者衆人意見難以調和,多數人對提議者持反對態度時。守旗者接受車輪戰及羣起圍攻的挑戰模式,不拘手段、做法和時限,擊敗對方爲止,生死勿論。“守旗”者少則堅持三天三夜,多則熬到對方最後一人嚥下最後一口氣。“旗不倒,人不敗”,方爲“守旗”成功。

    自從前任血盟教教主,也就是老魔尊,憑一己之力,將一團散沙、各自爲政的魔教分支,重新捏合成一座名爲“魔教”的堅實堡壘後。“魔尊”之位及魔尊近侍——除左右護法爲魔尊直接任命的親信外——四大護使八大長老,已不再拘泥於血盟教本教之人進行挑戰。

    但也是自白元奉魔尊大權在握、魔教四使先後“守旗”成功那日起,魔尊之位與魔教四使之位便固若金湯,至今爲止尚無人敢覬覦。

    而這四大使者的第一位守關者,便是這位齜着一雙小虎牙滿口髒話的白虎使畢先。

    只見畢先聽到陳欺霜的提問,猖狂的笑聲猛得一收,有些心虛兼羞愧的擡起肩袖又蹭臉,半天才蹦出兩個字:“奪位。”

    眼瞧這陳欺霜不感興趣似的,悄無聲息的閉上了嘴,重新垂下了目光。畢先像是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似的辯解道:“哎我說小青你這是不服氣是麼?雖然‘奪位’並不危險,但那也要分挑戰對象的好吧?教內能把爺爺打成這樣的也沒幾個了,你都不好奇是誰麼?”

    四使之位的“奪位戰”可是近幾年來都未曾有過的新鮮事,這次連韓介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是誰?這麼件大事,我這裏竟然都沒有收到消息。”

    他邊問,邊幫畢先和陳欺霜分別斟茶,又將懷裏疊得四四方方整潔乾淨的素手帕遞給畢先,提醒他:“別的你不聽我的也就罷了,至少也先把你臉上的塵土擦擦。”

    “謝了。”畢先接過手帕,直接從茶杯裏倒水到帕子上,借茶水的滋潤,“嘶溜”“嘶溜”吸氣,胡亂瞎抹一通,將沾滿了塵土黃沙的面孔塗成了一張花貓臉,難掩興奮的急忙對着在場的兩人炫耀道:“還有誰?就是我手下那個叫張至尚的臭小子。大概是覺得爺爺剛從南疆回來,身體正疲憊,想要一鼓作氣的幹掉他爺爺我吧!嘿!爺爺就是不讓位,氣死他!哈哈哈。至於爲什麼沒有外傳?”畢先思索似的眨了眨眼,又咧開嘴巴,笑出了一對兒小虎牙,“哈哈,那肯定是左使覺得他輸定了,所以想要給他留些面子吧!”

    他說着又搖了搖頭:“唉,雖然我也挺替他惋惜的。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虎將手下沒孬種。嘿。爺爺我今天這場架打得可真他孃的心情舒暢!”

    陳欺霜看似贊同的跟着點了點頭,一開口,澆了他一頭冷水:“左使很可能是怕你被揍得太慘了,這才故意幫你瞞着的。他果然很有先見之明。”

    就連韓介也表示贊同,提出佐證,補充道:“嗯。極有可能是這種情況。否則小恆也沒有理由會用扇子遮臉故意避開你。大概是看你捱揍心裏難過得看不下去了吧。”

    畢先聞言,手捂心臟,悶哼了一聲:“唔!”就在陳欺霜與韓介同時緊張又關切的靠近並詢問“你沒事吧”的時候,突然向左右一伸手,勒住了兩人的脖子:“你們兩個可真是我過命的好兄弟哇!這插兄弟兩刀可真他孃的插得不遺餘力。哈哈!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乾脆大家同歸於盡得了。哇哈哈哈哈哈!”

    “快別鬧了!”韓介用力扳開他的手臂呵斥他,“快鬆開。阿霜的傷還沒有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