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笙笑着告別了長青長風兩人。
在關上門開啓了禁制的下一秒，笑容卻立刻收了起來。
回到牀上，枕了胳膊躺下。
這個殷離湘，怕是不簡單……
林雨笙回憶起今天的整個過程，漸漸陷入了沉思。
在盤山道，自己一開始攔下馬車時，那車伕的言語和神色，都僅僅只是應付罷了。
然而後面卻又突兀的邀請自己上車，不用想都知道，絕對是有所圖。
但是，自己攔車時的自我介紹，除了一個名字和散發出來的修爲氣息以外，並沒有透露其他信息？
名字……
是了，她怎麼把自己這個聞名雲中界的名號給忘了！
那後面殷離湘打聽自己門派的意圖，就很明顯了——驗證身份。
難怪自己說出雲安書院時，感覺到他鬆了一口氣，還以爲他是擔心會惹上什麼麻煩纔打聽的這個。
林雨笙想到這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再結合長青長風兩人故意透露的消息，殷離湘的意圖自然再明顯不過了。
根據那兩人透露出來的消息：
殷離湘早年外出辦事時，被人暗算。
中了一種毒，暗訪訪遍了能找到的天下名醫，也依舊無濟於事。
如此看來，這殷離湘怕是看中了自己頭上那頂藥劑大師的名號，打算找上自己了吧。
果然還是自己太嫩了阿。
自以爲能夠應對，就輕易就接受了人家的幫助，還報出了姓名門派。
反過頭來卻正敲在人家的算盤上，叮噹響。
林雨笙想着，掏出了殷離湘給的那隻盒子，打開了來。
盒內躺着一方水藍的漸變色帕子，取出來，手指摩挲着。
帕子入手冰涼，柔軟而光滑，色澤剔透自然。
林雨笙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朝帕子上丟了一團丹火。
只見那團丹火碰上帕子，非但沒有燒起來，反而還異常服帖的趴在帕子上，一點要燒起來的跡象都沒有。
收了丹火。
林雨笙又將各系法術挨個的朝着帕子轟了一遍。
匕首靈劍通通上陣，那帕子卻依舊完好如初的躺在手上！
驗證了心中想法，林雨笙眼裏的光芒掩蓋不住地亮了起來。
“世說鮫人，深海而居，落淚化珠，織綃綺麗。
本以爲是傳說，沒想到還真有鮫人族阿……”
林雨笙喃喃着，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識海中冒出。
“鮫綃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更是能隔絕一切法術靈力，乃稀世珍寶。
不可多得，位列天材地寶榜第一十四名，丫頭你賺了阿！”
是晏旭！
“晏旭！你醒了？！”
林雨笙眼睛又是一亮，在識海中叫着人。
“嗯，恢復了一些魂力，就醒過來了。
不過還有點虛，暫時還不能現形。”
晏旭在識海中說着，又嘖嘖兩聲。
“丫頭你行阿，我纔不在多久，鮫綃都給弄來了？！”
一聽這話，林雨笙頓時就苦了臉，吧啦吧啦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倒豆子似的給晏旭講了一遍。
聽罷，晏旭也是一臉的哭笑不得，“你呀，就是不經事兒，太容易犯蠢了！”
林雨笙猛點頭，又苦哈哈的看着晏旭：
“那咋辦，這玩意那麼貴重都給我收了，坑也跳了……”
“還能咋辦，就去給他瞧瞧唄。
咱修士最注重的就是因果，這份人情不還，等到時留下後患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還沒等晏旭開口，林雨笙就趴在牀上。
絮絮叨叨地講起了從他沉睡之後，一直到現在，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見狀，晏旭嘴角悄悄勾起，在洞府中，一邊輕撫着自己的長鬍子，一邊安靜的聽她念叨。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吧。
“……嗷，我說完了！”
林雨笙起身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掉，又長呼了口氣，“發牢騷什麼的，心情都能變好很多阿~”
晏旭無奈的笑笑，“不過呢，還是得回到正題，你說的那個黑衣人……”
“……”
房間內燭光熄滅，只餘一些低低的說話聲。
——
次日一早，林雨笙便起了身。
長青長風帶來早點，喫過早餐。
林雨笙收拾收拾，就讓兩人帶她去找殷離湘了。
莫念城東的一座小院內，殷離湘果然在等着她。
“清澤小友，昨日休息的可還好？”
進去時，殷離湘正在侍弄着幾株花草，聽見人來，頭還沒擡起，問候就先到了。
“託無憂道友的福，一、夜、好、眠。”
林雨笙一見這人悠哉遊哉的樣子，氣就沒打一出來，特意將一夜好眠給他壓重了些語氣。
聞言，殷離湘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無聲的笑了。
放下手中的水壺，轉身揮退了周圍的侍衛，這纔看向林雨笙。
“那清澤小友，可是同意了？”
林雨笙看着人挑了挑眉，她怎麼聽出了一絲忐忑的語氣呢。
“我可還不知道具體，不先看看，怎麼知道能與否？”
林雨笙歪了歪腦袋，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大拇指隨意的摩挲着食指。
“這好說，請坐。”
殷離湘一看有戲，頓時眼睛一亮，將人帶到小矮几前，相對而坐。
給人斟了一杯茶，殷離湘便開始將來龍去脈，一一地說與林雨笙聽。
此毒其實是一種蠱毒，叫幽藍。
中蠱之人，每逢藍月之夜，就會毒素髮作。
血液凝結堵塞全身經脈，唯等到月夜過去，方纔重新恢復正常。
中蠱八年以來，每一次藍月之夜，都是一次死裏逃生。
常常要提前觀測天象，準備大量靈材靈藥，以便撐過毒發。
然而每一次毒發，卻都會殘留毒素淤積在經脈之中，藥物除不盡。
藉助修煉，也只是每次排出些許，況且那等疼痛也不比毒發要輕了。
說到這，殷離湘只是嘆氣，搖搖頭，才又繼續。
後來，兩年前一次出海，遇上風暴，捲入到一處不知名的海底洞穴中。
在那裏，他折損了百來名兄弟，終於在一具修士骨骸裏得到了一顆鮫人淚珠，以及一方鮫綃。
便是林雨笙手上那方了。
“都說鮫人淚珠是世間珍寶，還可治百病，我抱着一試的心理，將其磨成粉末服了下去。”
聞言，林雨笙嘴角一抽，有些無語。
“萬一那不是真貨，你就不怕吃出別的什麼來？”
“你沒經歷過，也許不能明白。
但是對於一個經受了六年的折磨，就在絕望邊緣徘徊時，突然找到了一線希望的人來說，就算是毒藥，也認了……”
殷離湘搖搖頭說着，又看向林雨笙，神色偏執而複雜。
林雨笙看着他，沉默了幾秒，“可你還是沒有解掉蠱毒，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