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笙使勁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勉強褪去一些乾澀感。
只是滿目的刺白色依舊讓人不適。
手指微動，扯出一條軟紗把眼睛蒙上。
視野頓時變得朦朧起來，眼睛隨之緩和下來，加上神識輔助，倒也沒有妨礙正常視物。
林雨笙拎着佩劍在白色天地裏掐着手指晃了一圈，找到了邊界。
眼見着人已經站在邊緣地帶，假意要擡腳往前時，那邊緣也詭異地沿着腳尖往前延伸一截。
再把腳縮回來，那邊緣就又隨着縮回來。
“……？”
林雨笙手指在劍刃上摩挲幾下，開始思索大概要幾劍才能搞爛它。
一道隱約的氣勁卻突然出現在空間裏，林雨笙只覺得一絲涼氣從體內被抽離出來，隨即彌散在空氣中。
一身汗毛霎時間立起來，長劍一轉，手中妖氣翻涌，猛劈而去！
然而只有面前空氣隨着攻擊猛烈波動了一番，就再無其他異樣。
林雨笙皺起眉頭，緊繃着身子，四處勘探的神識都帶上了劍意。
等了半晌，再沒見其他異樣。
林雨笙心下疑惑，警惕更甚了幾分。
不知道其他妖的妖境是不是也如此詭異……
原來是離司進入了林雨笙的妖境，只是匿了身形氣息，就在林雨笙不遠處靜靜觀察着，手上不時有幾分流光轉過……
“錚——”
幾經計算，林雨笙終於找準了點，猛地斬下一劍，磅礴劍意恢宏而出——
徑直斬向白色邊界！
那邊界卻好似突然活了過來一樣，扭曲一瞬，竟把劍意生吞了進去！
隨即開始一圈圈漾起波紋，且越發劇烈起來！
空間扭曲加劇，不等眩暈感涌上頭，林雨笙就麻溜地封閉感官，只憑着神識支撐行動。
不遠處的離司手中法訣掐定，空間的扭曲轉眼就達到鼎峯！
不消幾息，空間崩盤，林雨笙迴歸不君山內。
從妖境中醒來的妖崽此時已有不少，且數目還在不斷增加着。
約莫是過了三刻鐘，場上還未來得及清醒的妖崽悉數被傳送出去。
山內一下空了出來，隱隱約約的氣勁就更清晰強盛了幾分。
“恭喜諸位。接下來，各位只需憑着本事登上山口即可。
期待相見。”
上空的身影隨着聲音一併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轟隆巨響的山頂。
晃眼的天光從頂口傾瀉而下，原本凹凸不平的山壁卻變得光滑起來，難以攀爬。
不君山若是就平時而言，五百多丈並不算高。
但是對這羣妖崽來說，純靠妖力登頂不君山，那就是高若青天，絕無可能。
這就確實到了自由發揮的時候。
林雨笙和顧眠兩人雖然拿不出什麼頂好妖器，但勝在實質上用的還是靈力。
空間裏堆疊成山的靈石和小還丹隨時候命，源源不斷的靈力轉化成妖力，登頂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威寧，深藏不露，家底厚着，也無需多慮。
只是……林雨笙目光四處搜尋，很快就找到了站在角落暗處的之前那個破爛小妖崽。
這一看，可要嚇一跳！
那妖崽兩眼不斷地往外流出血來，在臉上淌出兩道血痕，尖銳的虎牙把嘴脣都咬破開，渾身不停地顫抖着，青筋暴起，原本深黑的咒枷正高速閃爍着血紅的微光。
“他想破開咒枷？”
“是的呢，用他的雙眼和精血做祭品，應該是借了剛剛妖池白漿的功勞。
那玩意若是內服，對咒枷有着非常強烈的破壞作用，當然，對妖來說也是有劇毒的。”
晏旭毫不掩飾自己變態的讚賞語氣，“不至於死，他用了眼睛和精血，最多費半條命魂。”
“像被萬蟻啃咬一樣，他的眼睛和精血會逐漸被白漿吞喫掉，然後反饋聖力，粉碎咒枷。”
林雨笙這才恍然大悟，心下不住感嘆，
“難怪你說他不簡單。咒枷一破，他有實力傍身，只要成功登頂，再多的後遺症和副作用，妖宮都會爲他解決。”
談話間，登山的隊伍已經浩浩蕩蕩了。
“走嗎？”
顧眠適時地出聲詢問。
“走。”
林雨笙略一點頭，指尖同時掐起法訣，凝出第一層階梯。
顧眠率先登上，然後掐訣凝出第二層給林雨笙。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交替凝梯，步步往上，漸漸也趕上了登山大隊。
只是這個隊伍……依舊不太和諧。
前前後後的妖崽你推我搡，你追我趕，雖然礙着人數規定，還沒有到掐架的地步，但也都是你給我一個陷阱，我還你一記屏障的。
林雨笙兩人前後左右換來換去，一個打碎陷阱，另一個就接着凝梯。
“他們是在爭搶前三百吧，想要表現厲害點以後好競爭？”
林雨笙還不忘了跟顧眠嘀嘀咕咕。
“無妨，我們走穩就行。”
顧眠沒什麼表情。
林雨笙就默默看着他很順手地把旁邊的妖崽一劍抽了下去，吞了吞口水，不再說話。
嗯，無妨，真的。
大隊浩浩蕩蕩地走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纔走到大半截。
林雨笙心下卻突然有點不好的預感，眼神剛斜着看下去，一道殘影就已經掠了上來！！！
“——砰！！！”
“——咚！！！”
“——啪嚓！！！”
……
接二連三的妖崽來不及反應，就被那道黑影挾裹着的勁風衝撞得從空中跌落下去，只給衆人留下幾聲厚重的落地迴音。
林雨笙兩人堪堪穩住身形，凝神望去，可不就是那隻破爛妖崽！？
那瘦弱的少年停頓在隊伍最上方，似有所感地往下略低了低頭。
一雙空洞洞的，鮮血淋漓的眼眶徑直撞入衆人的視線！
“我去”
儘管前面晏旭已經鋪墊了很久，這方看到正臉，林雨笙還是狠狠地吃了一驚。
沒等衆人再細看，那少年已經轉過頭，腳下一踏，身影甩開隊伍遁去，遠遠幾下，便登上了頂。
餘下的妖崽便炸開了鍋。
“晦氣阿，半路殺出個妖爺爺！”
“我看是個八九不離十的妖官！”
“你們目光還太短淺，就這種能衝破咒枷的狠人，只要後期發育得好，就是當聖使也不去可能！”
“嘁，那可說不定，不就是個咒枷……”
原本領先在隊首的妖崽並不服氣，啐了一口，表情惡狠狠的。
“呵，你可別說這話，據我所知，咒枷可不是費點眼珠子就能解決的事，妖池白漿，那是能撕碎妖魂的……”
那妖崽說話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似乎講到了什麼禁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