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在斟酌。一向挑揀的嚴謹,在清楚的利益得失面前,居然選擇了不切實際的人情。
何迎放棄勸說,話鋒一轉:“你今天這麼早來,是和她約好的嗎?”
大家聽到何迎的話,纔想起嚴謹今日的反常。
“是啊老嚴,你上班竟然趕在了我們前頭。”李澤像看着稀有物種一樣,嘖嘖驚奇。
“你不會出門前算了一卦,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索性提前來渡劫了吧?”天億開玩笑道。
在大家的鬨笑聲中,嚴謹緩緩開口:“我被人算計了。”
房間因爲這一句話恢復安靜,沒有人插嘴,只聽嚴謹繼續說:
“潘大偉在警局親口說的,有個好漢跟他通風報信,要不然還發現不了我們的姦情。”
嚴謹自嘲,話語不歇:“張靜今天約我,是想聊聊她離婚的打算,正好讓哪個混蛋逮住了機會。想想誰會閒的沒事幹調查我的顧客。”
“晏揚天!”天億等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說出名字。
誠然,林閬想到的也是他。她潛意識裏覺得,和嚴謹作對的人,勢必是有利益衝突和難解矛盾的。
李澤怒道:“我去找那孫子問清楚!”
何迎白了李澤一眼:“有證據嗎?你就是衝過去把人打一頓,能解決什麼問題?”
“迎姐,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是嫌棄我們給你賺的錢少了嗎?”柳子俊憤憤不平。
何迎氣不打一處來,忍住動手的衝動。“紅氣球現在的狀況你們不瞭解嗎?還想惹出多少事!如果真是晏揚天搞鬼,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好了好了,都少說一句。嚴謹,臨走前要不要爲你舉辦個歡送會?”和平轉移話題,試圖平息他們的怒火。
嚴謹輕笑:“大可不必!別到時候大傢伙掀桌子打起來。”
氣氛緩和一些。
柳子俊撓撓頭,向何迎拋出橄欖枝:“迎姐,我錯了。這不是喫醋嘛,你以前最護着我們了。”
何迎呵呵一聲,她是肚裏能撐船的宰相,明白他們是因爲氣憤才口不擇言。
嚴謹的目光穿梭,落在林閬身上。
“林經理,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經被送走了。謝了!”他向林閬拋出一個酷酷的手勢。
“別客氣!”林閬擺手笑笑。
“你和戚洺聞發展挺快啊。”嚴謹繼續笑說,“喝喜酒的時候別忘記通知我。”
林閬驚慌解釋:“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見過幾面……”
“不說了,我懂!”嚴謹伸出手掌,意味深長地笑。
懂得都懂,大家的面龐再次神情不明。
林閬無奈嘆了口氣,她不由自主地看向秦冬。秦冬也看着她,神情難以猜度。
她避開目光,心裏騰昇異樣的感覺。戚洺聞和她非親非故,本不用現身替她解圍。如此想想,戚洺聞這個人也不壞。
“話說回來,那女人叫張靜對吧?她真是可憐,當初怎麼想不開要結婚!到頭來一無所有。”
何迎悵然感慨,她再次堅定了永不結婚的念頭。
範輕舟說出自己的見解:“多少女人前仆後繼,不管是爲了愛情還是爲了錢,一頭栽進婚姻的大坑裏,用生活的雞毛蒜皮給自己填土埋坑。最後發現,渾身只剩頭頂一個賢妻良母的王冠。”
“不愧是咱的範學霸。嘖嘖,從來不說人話!生怕我們聽得懂是吧!”柳子俊怪里怪氣地拍手稱讚。
“你說得再精彩,也改變不了事實。還是有很多人結婚過得很好啊!總不能一棒子打死。”和平張口反駁。
“沒錯。有人把婚姻當作跳火坑,也有人將結婚當成蓋房子。關鍵是你要找對過日子的人,就算是一地雞毛也能兌換幸福。”
林閬十分贊同和平的話,不由地講出。她說完,發現衆人目光齊齊投過來。
“所以林經理,是把結婚當成蓋房子咯?”嘉樹推了下鏡框,雙眸在鏡片下展露笑意。
林閬雙頰升起緋紅,頷首低語:“我只是隨便說說……”
“林經理說的很有道理。回頭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好好探討。”範輕舟笑逐顏開,接着說:
“好好探討下,林經理想和誰一起蓋房子。”
大家笑出聲,看林閬已經臉紅到了脖子根,只好收住玩笑。
何迎面帶笑意,心裏有些擔憂。林閬總是若有若無地偷瞄秦冬,可見她對秦冬死心不改。秦冬是一個多情的旅客,林閬的房子能留住他麼?
想到這些,何迎無奈搖頭。
時間流逝,黑夜加深,衆人在暢敘談笑後散場。
這一夜,林閬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她懷抱柔軟的酒酒大熊,腦海裏蹦出戚洺聞的身影。她翻身下牀佇立窗邊,仰望雲霧殘月,不覺想起秦冬的面容。
第二天醒來,林閬的心事化成了兩個黑眼圈。她早已不讓管寧過來,這一下午,自己對着鏡子朝眼圈塗抹厚厚粉底。
“小林姐,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去酒吧的路上,木頭一邊開車一邊問出。
林閬扶額嘆氣:“你看出來我的黑眼圈了?”
木頭看着後視鏡裏的她,笑說:“你臉上只寫了一個字,困!”
車子不疾不徐地行駛,穿過喧囂風景。林閬凝視窗外,聽木頭喋喋不休。
“昨晚去找張揚玩牌,他說虹姐明天就回來了。我猜一定是爲了嚴謹的事,聽說潘氏公司正在接受調查。你們看看,我就說吧!得罪誰都別得罪女人,指不定哪天翻了船!”
“有本事別傷害女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林閬幽幽開口。
木頭嘿嘿一笑:“沒錯,沒錯!”說罷悻悻地閉嘴。
林閬到達辦公室時,看見桌上變化:不僅玫瑰換了顏色,連瓶子都換成了彩色琉璃瓶。
她拿出手機拍照片發給秦冬:“是你買的嗎?”
沒過幾分鐘,手機屏幕亮起。
秦冬的微信:“花店贈送,辭舊迎新。”
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尷尬,秦冬連送花都委託服務生接收。
林閬打出字:“你還沒來上班嗎?”
又是幾分鐘,秦冬發來信息:“我今天請假了。”
林閬放下了手機,心裏空空蕩蕩。縱使玫瑰鮮豔迷人,卻無法填補情感的空缺。如果不喜歡,爲什麼還要天天送花,贈送這不值一錢的花香?
她從花瓶裏拿出玫瑰,擡手就要扔進垃圾桶,在最後一秒收回了手。
說到底,花有什麼錯,憑什麼爲人類承擔罪過。
三七和木頭在旁靜靜看着林閬怪異的舉止。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詭異。林閬啪啪敲鍵盤的手停下,聽服務生對她說道:“林經理,酒吧門口有個叫孟慄唐的女人找你,她說你們見過。”
林閬記起來,是那個要和戚洺聞結婚的女孩。不過,她找自己幹什麼?
酒吧門口,一道風景線引人注目。孟慄唐身穿飄逸長裙,淡白外套裹挾纖瘦臂膀。夜風吹動裙角翩躚,紅色捲髮明媚嬌麗。
“嗨!林閬。”
孟慄唐向前一步,友善地打招呼。
“你好!”林閬回之友好。
孟慄唐落落大方,聲音明朗:“叫我慄唐就行。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林閬無法拒絕熱情,點頭同意。
“不如就在旁邊的餐廳。”孟慄唐眼神示意,又對林閬說:“我想和你單獨說說話,他們兩個就別進去了。”
三七和木頭留在了外面。
西北方餐廳靠窗的桌子上,兩杯檸檬水在燈光下冒着氣泡。
“我今天來找你沒有惡意。只是想當面瞭解清楚,你和洺聞到底是什麼情況。”
孟慄唐淺淺一笑,素白手指握住水杯。
林閬放輕鬆,口齒清晰:“我們什麼關係也沒有,你別誤會!”
“那你喜歡他嗎?”
林閬一愣,毅然決然地說:“不喜歡。”
戚洺聞在車裏打了一個噴嚏,代羽扭過頭遞上紙巾。
“代羽,你覺得她們在聊什麼?”
戚洺聞繼續望向車外,落地窗裏那二人看起來很是熟絡。
他昨晚幫了林閬一個大忙,臨走時要求她,今天去行雲會所找他。呵,有生之年被一個女人放了鴿子,她真是在他面前不斷刷新記錄。
從早到晚,他剋制住自己,沒有去撥通那個早就存在手機裏的電話號碼。本來打算到酒吧問責,車子剛到門口就看到她們一起走進那家餐廳。
玻璃窗裏,兩人平靜對談,沒有半分情敵的樣子。
代羽最擅長審時度勢,後座之人明顯陷入了單相思。爲了自己的安危和飯碗着想,他當然不能說破,只好含糊其辭:
“可能是在聊有趣的事吧。”
戚洺聞無奈,代羽敷衍極其明顯。
餐廳的桌上多了兩碟茶點,看上去頗爲可口。
孟慄唐聲音甜美:“洺聞喜歡鬧着玩,希望你別當真。既然你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我就放心了。很高興認識你,林閬。”
林閬緊跟着她站起來,兩人在燈光下握手。
“我還有事先走了。”孟慄唐拿起包,想到了一事,眉開眼笑:“我和洺聞舉辦婚禮的時候,你一定要來哦!”
柔和光暈照映在孟慄唐的臉龐,爲她的美麗和幸福增添色彩。
林閬莞爾一笑:“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