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不敢立刻就去稟報,親自去找顧珏,匆匆到了偏殿,只見大門緊閉,他心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顧珏與蕭彧如今什麼模樣,只怕他們自己都說不好,王海也說不清楚,但是王海清楚一點,如今的顧公子,可不喜歡這麼待在宮裏。
先前陛下恩威並施的留着,這會兒這花生的骨灰突然不見了,王海甚至屏住了呼吸,他猛然上前去敲門,裏頭半點兒動靜也無。
身旁小夏子道:“公公這……”
“這什麼這,將門弄開啊!”
小夏子應了,立刻讓人去開門,大門一開,王海立刻進入,裏頭空空如也,王海方纔心裏還想着外頭這麼多侍衛,說不準是他自己杞人憂天了,結果如今一看,這裏頭哪兒有什麼人。
“快!快傳令下去,封鎖宮門!”
小夏子驚着了:“公公,這樣大的事情……”
王海打斷他的話:“住口!眼下若是能找回來還什麼事兒都沒有,別多問,快去找!”
小夏子立刻就去了。
王海在原點急的簡直要剁腳,他腦中是方纔蕭彧疲憊閉上眼睛的樣子,陛下如今受了傷,卻偏偏想到的是顧公子……
他心裏多喊了許多聲冤孽,外頭一大幫子侍衛全都一問三不知,王海氣的差點兒沒打人,結果這麼多人去找一個顧珏,滿宮下來,愣是沒找到,王海感覺山雨欲來,找了一圈再不敢怠慢,直往蕭彧那兒覆命去。
可走到門口實在不想說,可這不說又着實是不行的。
心頭好一番糾結,王海素日也不是躊躇的人,今日卻有點兒不知怎麼從裏頭進去面見蕭彧。
哪兒知他剛一進去,蕭彧便厲眼看來:“顧珏呢?”
王海心頭驚濤駭浪:“顧公子,許是一時興致來了在宮中逛逛,不在偏殿中,奴才已經派人去尋了。”
蕭彧哪兒聽得這樣的謊話,他立刻問:“那奴才的骨灰呢?”
王海此刻已經知道瞞不住了,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花生的骨灰,不見了。”
“封鎖宮門!”蕭彧猛然坐起來,卻牽扯到了腹部傷口,一瞬間臉色蒼白。
王海大驚:“陛下,小心身子!”
蕭彧卻站起來。
王海趕忙道:“奴才已經讓人封鎖宮門去找了!”
蕭彧心口狂跳,他按着腹部疼痛的地方,可心臟跳動的太快,腹部那點兒傷突然就算不得什麼。
他覺得不可能,但是腦袋裏明明白白一個聲音告訴他,顧珏走了!他離開了!
方纔被麗妃那一刀刺下去的時候他心頭除了意外麗妃的大膽並沒有什麼感覺,如今卻是痛徹心扉,正如同那時候看着顧珏在他面前自盡。
他知道他不愛他了,可他偏偏要留着他,不要心要人也好,可人心不在了,又哪兒能強行留着人?
人心不在了,又哪兒能強留住人?
蕭彧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到這個問題,對於其他人,他從來不吝嗇手段,他對顧珏也用手段,但是不一樣的,對別人用手段,會讓他們又敬又怕,但顧珏不愛了,不怕了,他只會想着離開。
“找回來!”蕭彧道:“找他回來!”
王海看着蕭彧那模樣:“陛下放心,顧公子一個人,一定會……”
一個人?
蕭彧猛然瞪着王海:“不是一個人!他一個人如何做到從偏殿逃離之後再去帶走那奴才的骨灰?太顯眼了,有其他人幫他!”這一刻,先前顧珏的異常涌上心頭:“他早就想走,早計劃着想走,怕朕牽連狗剩與那雪團,所以故意在朕面前說厭惡了他們。”
蕭彧下意識便想說去將那狗剩與那雪團帶過來,他不信顧珏看着他放話出去不回來,但話沒說出口,他就咬了牙。
有個小小的聲音提醒他。
不能這樣,不能想從前這樣。
蕭彧道:“他既然早有想法必定是奔着出宮去的,他要出宮必定做了一定喬裝,去查!”
顧珏一路出了皇宮,竟是暢通無阻,從距離宮門越來越近,到走出宮門,他心心念唸了無數次的出宮竟是這般輕易,輕易的他甚至有點兒覺得夢幻。
但是當花生的骨灰送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才醒了,他以爲自己已經無淚了,可抱着花生骨灰的一瞬間,他的熱淚奪眶而出。
那接引的人看着顧珏淚流滿面的樣子提醒了一句;“公子還是快點兒離開的好。”
顧珏點點頭,立刻上了馬車,馬車一路向西,路過鬧事,直要出京,直到了京城的城門口。
當初,顧珏便是一腳踏入了京城,而今,從這裏離開,便是離開了京城,若沒有意外,他從此以後,到死也不會與蕭彧再見。
城門口自有人盤查,因出城的人都要經過盤問,顧珏待在馬車裏,自有蕭翀的手下應付門口守衛。
他沒有怎麼聽清楚對方是怎麼說的,只知道對方放行了,他如今一顆心全在外頭,馬車一動,眼看着就要出去,卻聽到後面有人高喊一聲:“不得放行!”
顧珏心頭一咯噔,外頭趕車那人顯然已經注意到什麼,他眼看着城門還沒關,不敢直衝出去,只怕這樣更惹人注意,只能退到一邊,眼睜睜看着那人與守城門的道:“今日城中進了匪類,關閉城門,爲防賊人逃脫,全城搜捕,看到陌生人,一定要儘快告知官府。”
眼看着出不去了,趕車那人只能調轉馬車。
顧珏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如今出不去,他只能暫時安置在城中,今夜只怕難過。
但也別無他法。
馬車駛在官道上,外頭趕車的道:“公子今日只能到一處小宅安置了。”
正說着,兩個身穿輕裝便行的人抽出大刀突然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馬車一下子停下來,顧珏抱着花生的骨灰在馬車裏一個踉蹌,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將馬車的簾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