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蘇酥的尖叫,周圍聚在一起的修士避之不及,慌忙散開。
“是我。”
孟十九笑出聲,聞聲擡頭,見得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凡今日換了身月白色錦袍,腰間環繫着青色犀角帶。
烏髮高束,戴着頂嵌玉的精巧銀冠。
他執扇而來,風度翩翩,墨玉般的眸子似春夜朗星,初登場便使得在場所有女性心尖波瀾。
唯有孟十九一人極力撇開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春來了,狗叫了,謝凡大佬變裝了。
那遭殃的蘇酥,本欲發火,見着謝凡是位俊俏公子,竟頂着那身污漬臉紅起來。
“你怎麼……去碰那污物啊?”
謝凡俯首作揖。
“我本想順着金翅鳥的糞便找找它的蹤跡,一時失手,萬望海涵。”
他言行極爲得體。
一時竟叫人忘了,方纔那幾泡屎的準頭是那麼到位,壓根就不可能是失手造成的。
在場的年輕姑娘哪裏見過這種陣仗,撫着心口就想往前打聽這妙公子的出身。
惹得不少男修士極爲不快。
有個年紀最大的張口便質問道,“你是哪個門派的,怎麼單獨前來?”
謝凡淡淡報上名號,“家師是靈鶴樓樓主宋華裳。”
長袖中飛出一張靈鶴樓特有的命符,上書五個大字——
‘靈鶴樓,孟宸’
居然是他!
靈鶴樓最有名的高級符師孟宸。
傳聞他修爲已達化神期後半程,卻駐顏有術,還有一副慈憫心腸。
五年前下山遊歷期間,以自身道術符咒濟世救人,留下無數佳話。
心底好,修爲高也就罷了,竟還是個這麼好看的公子!
“我途經此地,得知金翅鳥近來擾民本想爲其驅逐,不過道友們都在這裏,想來定能好好處理,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謝凡姿態謙和,簡直跟之前在孟十九面前判若兩人。
那質疑的男子一見謝凡這陣勢,身子都委頓下去半截,比還未比,就已經輸了。
孟十九一直在旁看熱鬧,眼神卻越來越冷。
很不幸,旁人不認得孟宸,可她偏偏認得。
孟宸和孟十九算是半個遠親,小時候甚至還抱過她幾回,見到了興許要叫聲叔叔吧。
這謝凡目的成疑,嘴裏更沒一句實話。
先前遭殃的蘇酥理好儀容,嬌滴滴地衝謝凡道,“孟前輩既然都來了,不如與我同行去抓金翅鳥妖,也好有個照應。”
謝凡幽幽地喚她,“孟侄女,既然你也獨自前來,我還是同你一路吧。”
孟十九如遭雷擊,尷尬地回頭,“這……不好吧?”
搞什麼!
謝凡知道孟宸是他遠方表親?
謝凡頗爲穩重拍了拍她的肩頭,“多年不見,侄女不會不認得叔叔了吧。”
孟十九見他眼底隱有殺意,心頭竄過個可怕的念頭。
完犢子,真的孟宸不會已經被這大佬殺了吧?
嗚嗚嗚,怎麼偏要她陪着演戲啊!
謝凡寒星似的目光直刺得孟十九渾身難受,她緩緩昂頭,扮得乖巧又伶俐。
謝凡白得一侄女,非常滿意地點點頭,“甚好。”
蘇酥在背後滿臉遺憾,“那孟前輩千萬小心啊。”
待兩人走出好遠,孟十九一步三跳地閃到兩米開外,作勢要跟謝凡拼命。
“你到底搞什麼花樣,孟宸呢?”
謝凡見她從狗腿到戒備的形態切換之快,不禁大笑。
“我方纔爲你出氣,你不謝我?”
孟十九撇嘴,“一點污物算什麼,你有本事就直接殺了那蘇酥,剪了她的舌頭……”
謝凡不語,當即要折返回去。
孟十九趕緊攔着,“我就說說,你還當真了?”
謝凡挑眉,神態間流露出無盡的惡趣味。
“這主意不錯,我倒沒試過,他日有機會,邀你一起欣賞。”
孟十九不敢亂講話了。
她前世是做過惡人,但就眼前大佬這架勢,應該比她惡個幾千萬倍,她還是不大夠看。
她好脾氣地道,“叔叔,那你能不能告訴好侄女,你來這裏想做什麼呀?”
見過孟十九倔強不認輸的血性,謝凡偏就喫她狗腿又裝乖的一套。
他於是認真答道。
“金翅鳥所在處,有我要找的東西。我冒稱孟宸,只因暫無意於他人交手,我們各不耽誤,東西拿到手我便走。”
比起其他正派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這人倒也誠實。
“走,侄女我帶你走個捷徑。”
孟十九朝前開道。
她前世來過傲因谷,谷內遍地是兇獸傲因鳥,這種鳥極爲護食難纏得很。
好在,她記得有條隱祕的荊棘道可直入谷底。
兩人一路並肩而行,偶遇狹窄之處,孟十九不得不和謝凡貼身並行。
即便隔着衣裳,孟十九也隱約感覺到謝凡的好身段,凡是指尖碰到的地方都灼熱起來。
她暗暗後悔,上輩子怎麼就看中了顧如風那個瘦雞?
找男人還是得按照大佬這個模板纔行,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嘖嘖,美哉。
謝凡垂眸,見懷中的孟十九容色羞赧。
落日的昏黃照映在交錯的荊棘道上,在女孩嬌俏的臉蛋上落下斑駁的點影。
她長睫輕顫,如一隻振翅欲飛的燕尾蝶。
謝凡忽然想起那顆內丹幻化出傷痕累累的女子,那人也是孟十九嗎?
是何時何地,經歷了何種境況的她?
兩人各有遐思,此時忽聽得外牆處有一女子的叫喊。
“師兄,快救我!”
竟是沈茯苓。
孟十九忍不住暗罵,“蠢貨!”
沈茯苓應是跟顧如風順着谷底外沿,向下攀爬進入。
可她這麼一喊,谷中上下的傲因鳥必然驚動,要開始瘋狂襲擊入侵者。
果然,那喊聲迴盪整個峽谷,就連密道內也開始有三隻兇猛的傲因鳥朝他們兩人撲來!
孟十九立刻喚出‘鬼卿’作勢抵禦。
謝凡一根食指豎在脣畔,溫聲道,“噓,我來。”
他回首,一張銀色的符咒從腕下翻飛而出。
隨即彈指催發銀符,面前的傲因鳥頃刻間化爲齏粉,隨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