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優雅對太子行禮,神情卻帶着三分不善。
謝凡無話可說,感覺有一口血堵在心頭。
孟十九差點沒笑出聲,這次記起來,謝凡在這裏還是‘太子’呢。
芫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盅藥膳補湯,恨不得現在就打開嚐嚐。
“我跟九兒已經約好,日後不會再理會那名清倌女子,孟夫人可以放心。”謝凡將芫華拎到身邊恭恭敬敬對孟夫人行禮,“至於這孩子,是顧公子家的親戚,跟我無關。”
“我還以爲太子領了個私生子回來,那名清倌不願意,這纔想着讓我們家九兒照顧呢。”
孟夫人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芫華,好歹從他五官之間看出跟顧麟琅相似之處。
可她還是憤憤不平,“顧家的孩子隨便託付給我女兒做什麼?這顧麟琅也不是什麼良人。”
芫華一臉不滿,“我哪裏像太子的兒子了?”
孟十九趕緊捂住他的嘴,“少說兩句家裏好多喫的,我都給你拿。”
芫華趕緊噤聲,暴躁都化爲了乖巧。
謝凡莫名被懷疑多了個兒子,臉黑如鍋底。
想起跟沈茯苓莫名其妙的那段,他心頭更加窩火,更不得將那個女人從湖底撈出來再殺一次。
他生平哪裏這麼卑微過,恭恭敬敬地對孟夫人解釋道,“夫人我與那名清倌的事,以後不會再有,這一生我只要孟九兒一人。”
“你能立誓今後不納妾?”
孟夫人眼前一亮,“你若有這份心,我才肯再考慮九兒跟你的親事。”
“考慮什麼?我們孟家高攀不上太子,這就自請退了婚約罷,我家九兒就是在家中一輩子也不必委屈求全。”
孟夫人才剛剛緩了臉色,可趕來的孟家主卻是萬分的不願意。
他一把長刀在手,將妻子女兒全部護在身後,一刀背把芫華鏟到了謝凡的跟前。
“你們休要來惹事!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你們動九兒一根毫毛。”
孟十九好生感動,她原本以爲孟夫人疼愛自己,沒想到父親更是愛護到願意堵上身家性命。
她倒是高興了,可謝凡更加鬱悶了。
芫華靈機一動,靠在謝凡邊上壓低聲音道,“這種時候只剩下一招了。”
“什麼?”謝凡病急亂投醫,已顧不上許多。
“信我的準沒錯,”芫華一記手刀劈在謝凡的膝蓋上,“得罪了!”
謝凡毫無防備,腳下一軟,徑直跪倒在了衆人面前。芫華緊接着也恭敬地並排跪下。
在場幾人齊齊震驚,謝凡眸底都有了殺意。
芫華努力衝他微笑,從牙縫間擠出一句,“快道歉,你要是還想跟人家女兒發展你就道歉,跪都跪了,不然就白跪了,你快點!”
“孟家主,此前是我多有得罪,不知道珍惜九兒,”謝凡無可奈何,只得順勢往下說道,“若你們還肯將她交付給我,我發誓此生只寵她一人。若違此誓,就讓我一輩子無所歸依。”
可孟十九卻知道這誓言的嚴重性,謝凡一路隨她而來,多半是爲了尋找自己的根源和過去。
能堵上這個東西,孟十九心虛地上去扶謝凡,“太子何必如此?”
反正,這裏的父母也帶不到外邊。
大佬這大禮她是真受不起。
謝凡卻不肯起來,“你認爲是真的,便值得。”
孟十九被他炙熱的目光瞧着心口狂跳,不自覺又想起了湖底的那個吻。
難道在這夢網裏竟催發出謝凡對自己真正的心意……
芫華腿都跪麻了,正當他憂慮一會兒就要被謝凡暗殺的時候,孟家主忽然大手一揮,心頭的惱怒全消,換了副笑容。
“九兒,太子如此誠懇,我倒有幾分相信了,今夜就留太子下來用飯吧。”
孟十九如獲大赦,“爹爹的提議好,有什麼不能在飯桌上聊呢,今晚我親自下廚做幾道菜纔好呢。”
孟夫人還很驚訝,“你會做飯?”
孟十九隻是淡淡地點頭。
在父母離開後,一直是二師兄負責劍靈宗的伙食。
她作爲一個稱職的喫貨也學了一些手藝,雖說不上多好喫但也足以在母親面前擺弄幾分了。
用飯時分,孟夫人望着滿滿一桌飯菜,眼底竟有一片溼潤。
芫華看着什麼都新鮮,伸長了筷子,碗裏的菜餚就沒有停過。
早知道孟十九有這般手藝,他早賴在身邊不肯走了,何苦留在凌壁谷受那些清苦的罪。
孟家主跟謝凡碰了幾杯,氣氛不似先前那般僵持。
孟家主語重心長地道,“太子,我家九兒心性坦蕩,雖容貌不及他人,但也是這世間一等一的好女子,我常想若她不是女兒身,那我孟家……”
“阿爹,我便男兒身,或者我們孟家有個弟弟,說不定你更頭疼呢。”
孟十九也飲了一杯,想起孟知辛那個笨蛋還有些牽掛。
“我倒覺得她是女兒身,甚好。”謝凡冷不防來了句,他怕面上喜色太過明顯又不由補了一句,“她不比男兒差。”
孟家主面上被酒氣蒸騰得泛紅,“那是自然,沒想到太子這麼欣賞我家九兒。那我也就……放心了。”
他將孟十九的手徐徐放在了謝凡的掌心,“太子,我這女兒天性好強,我不求你一世都帶她爭先,只希望她無災無病。”
孟夫人也倒了杯酒,她慈愛地撫摸着孟十九臉蛋,在她耳邊輕輕喚道,“十九,你長大了。”
孟十九滿目震驚,母親竟然把她認出來了?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那個女兒了。可是你跟她是那麼像,或許在另一個地方,我們也曾經做過母女吧?”
孟夫人已是淚流滿面,“孩子,你走以後,我家的九兒還會不會回來?”
“會的。”孟十九抱住了孟夫人,“她會回到你們身邊。”
她撒謊了,可悲傷卻是那麼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