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前面的觀景臺,有一張長條桌,秦頌手裏捏着一包煙,隨意地在桌子邊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一聲不吭,目光直視遠處的山景,在清晨熹微的日出中,看着山間瀰漫着層層薄霧,似夢似幻,飄渺如仙境。
可是這美景在他眼裏卻越來越模糊,他覺得難受,痛苦極了,頭疼,嗓子疼,眼睛也疼,心也疼。
老闆阿超早早地就起來忙活,推開門看見外面坐着一個穿着身黑衣的男人,險些被嚇到,定神一看,才發現是昨天一直沉着臉的秦老闆。
這位包場三日的客人,從他到民宿來的那一刻起,阿超就沒看他笑過。
秦頌穿着黑色的休閒褲,黑色短袖T恤,短髮像個雞窩一樣頂在頭上,他默默地坐在那裏抽了一地的煙,身後走過來一個人都沒覺察到。
“大清早的,煙癮就這麼大嗎?秦老闆,要不要泡杯茶給你?”
阿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秦頌愣了幾秒,纔回身看了看他,笑着問:
“你這兒有金駿眉麼?有的話,倒是可以給我泡一壺。”
阿超笑了:
“那你等我會兒,前天你們的人送來了那些食材裏面,我看看有沒有好茶。”
大部隊過來的前一天,秦頌就讓梁祕書差人準備了大量的新鮮食材,送到雲頂民宿這兒,他知道這幫大老爺們兒的食量,擔心人多胃口大,民宿的庫存不夠喫。
秦頌看着阿超轉身折回廚房去的背影,默默地吸了口煙。
現在是早上五點,日出剛過,天空還是矇矇亮,透着橙紅的曙光,不遠處的山峯之間,雲層開始變厚,景色在薄霧中變得更加唯美。
秦頌怔怔地看着,他猜想這幫朋友應該會睡到自然醒,自己這麼早出來透透氣看看風景,也算圖個清淨。
殊不知房間裏的林瀾,躺在牀上眼睛睜得大大的,腦子一片空白,心裏混亂不堪。
杜皓還在睡,林瀾看見杜皓平靜的面龐就忍不住想要哭,又怕會吵醒他,只能轉過身躲在被子裏默默地流淚。
室外,阿超已經端着一壺茶走了出來,秦頌看見了,透明的茶壺裏倒不是金駿眉,而是普洱,生普在沸水的沖泡下,緩緩地舒展着,散發着金黃濃烈的茶湯。
“怎麼起的這麼早啊?”
阿超問道。
“昨天酒喝的頭疼,晚上也沒睡好,索性趁早起來看看風景,你們這兒景色是真的不錯。”
秦頌抽完了最後一根菸。
阿超笑得憨厚,給秦頌倒了一杯茶:
“喜歡可以經常來玩,你們這幫朋友,都還挺不錯的。今晚是不是還有活動的?那個叫杜皓的小夥子要求婚是不是?”
秦頌有些差異,阿超怎麼會知道這個。
阿超顯然是看出了他眼裏的疑問,
秦頌沒想到阿超會說起這個事情,他昨晚迷迷糊糊之中的確是聽見許洲上來喊他,說晚上一起去安排杜皓求婚的地方,大家都去,讓他也快點下來。
秦頌本來就因爲酒喝多了難受着,一聽又是求婚,氣得伸手給了許洲一拳,打在那小子肩膀上,氣得許洲嗷嗷叫地就跑了,說不管他了,餓死活該。
秦頌當時真的是食不知味,萬念俱灰的,結果後來肚子又很不爭氣地餓了,酒精灼燒後的胃壁火辣辣的,他打了電話想讓老闆娘送點喫的來,沒想到送來的是林瀾。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昨晚是杜皓他們刻意留下了林瀾沒讓她一起過去,那麼又爲什麼會是林瀾端着那碗麪出現在他的房間裏?
秦頌腦子裏一團亂,他一會兒猜想會不會是林瀾擔心他,心裏還是惦記着他晚上沒喫飯,所以幫着惠姐把面端了過來?一會兒又覺得不可能,昨晚林瀾那麼不情願的模樣,秦頌覺得自己真的是可笑至極。
算了,不去想了,秦頌端起面前的茶盞一飲而盡,和阿超閒聊幾句,天色也漸漸晴朗起來,老闆娘惠姐也走出來準備早上的早餐,看見秦頌坐在外面,有點喫驚。
秦頌笑笑,沒多說什麼,煙也抽了,茶也喝了,趁着他們都還沒醒來,自己又溜回了房間,說是補覺去。
差不多一整天,大家都沒見到秦頌的人影,也不知道他這回是怎麼了,這麼反常。
早上喫過早餐之後,在阿超的指引下,大家一起去了頂峯那邊探探險,林瀾早晨起牀之後臉色就不太好,杜皓以爲是她身體不舒服,便留下來陪着她,
坐在外面的露臺上,杜皓給她披上了一條披肩,在她身後擁着她,林瀾一直忍着自己的情緒,儘可能地不讓自己哭出來。
溫暖的懷抱,柔和的聲音,杜皓給予她所有的關心與呵護,那是秦頌從來沒有給過的溫柔。
霸道,蠻橫,不講道理,秦頌自始至終都是這樣,以前是,現在仍然是。
奈何林瀾的心裏已經被他的荊棘刺得遍體鱗傷,鮮血淋漓。縱然傷口結痂,卻仍是隱隱作痛。
午飯的空檔,秦頌也只是趁着人多熱鬧的時候簡單吃了點,剛巧林瀾有些睏乏,被杜皓領着回房間睡覺了,兩個人陰錯陽差,沒有碰面,在一羣朋友面前,不動聲色,你瞞我瞞。
惠姐通過阿超的暗示,得知晚上有特殊任務,特意安排了燭光晚餐,木質的長條寬桌上擺放了紅色的燭臺,還有從山間採摘來的不知道名字的各種野花,點綴在餐桌上,配上豐富的菜餚,顯得格外浪漫。
大家在開心之餘,都感到莫名的激動,對於即將到來的求婚儀式,杜皓也感到有些緊張,林瀾的臉色仍是蒼白,雖然沒說什麼原因,但是他仍能感受到一種沒來由的感傷,以至於林瀾對他的微笑,他都覺得有點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