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瀾,你怎麼啦?還好嗎?”
趁着一羣人正湊在一起準備的時候,凌之茵走到林瀾身邊,關切地問她。
“嗯,沒事,就是昨晚沒休息好,今天一天都沒精神。”
林瀾笑着和之茵說道,她努力讓自己保持自然的狀態,隱藏着自己內心的焦慮與痛苦。
“趁着現在天還沒有黑下來,我們去旁邊的林蔭小道走一走吧?這一片風景都很好,也很安全,阿超老闆都說了,這兒沒有什麼危險地帶,山路已經填平了。”
凌之茵說着,便站了起來準備拉着林瀾一起往旁邊的小樹林走去。
林瀾開始有些猶豫,她不太想動,今天一天整個人都是蔫蔫兒的,奈何凌之茵精力旺盛,軟磨硬泡地把她拽了起來。
“哎呀!你好不容易來玩一趟嘛,那肯定要好好放鬆一下啦,就當是陪我散散步好啦!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出來旅行了?還不趕緊動起來?”
林瀾被她這麼一說,只好跟着她往樹林的方向走去。
周奇瞧着凌之茵把林瀾已經按照既定的計劃帶走了,便準備讓大家夥兒行動起來,恰好這個時候秦頌從樓上下來,他來了兩天,除了喫和睡,就沒跟着他們一起出門活動過。
許洲看見了,趕緊招呼他過來:
“秦頌!麻溜兒的,趕緊啊!好戲要開場了!”
秦頌先是一愣,而後看見杜皓手裏捧着一束小巧的手捧花,還有其他些人摩拳擦掌的模樣,心下了然。
他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
“行吧,你們先去,我跟着,先墊點兒東西喫。”
衆人沒再耽擱,按照劇本安排悄咪咪地前往預定的地點,凌之茵會提前把林瀾帶到那裏去的。
天色已經暗下,卻還未黑得徹底,林瀾跟着之茵一路走,空氣清新,鳥鳴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怎麼樣?不錯吧!這兒我們昨天晚上跟着阿超老闆來的,感覺太棒了!”
凌之茵說完,趁着林瀾不注意的時候,回身看了一眼後方,隱約像是有人過來的,這才放下心來。
衆人分散着前進,秦頌被許洲一路拽着,跟在隊伍的最後面。
“你們安排的什麼場景啊,夠不夠感人?”
秦頌忍不住問道。
“誰特麼讓你昨晚不來的,我們大家夥兒可激動了,小燈泡串燈都掛好了,一人一個燭臺,排好了隊形的,到時間就點燃,都安排好了!”
“沒有煙花?”
秦頌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問題,許洲一臉不屑地看着他:
“你拉倒吧!擱這兒放煙花?能放得起來麼?都在山林裏。”
“廢話,老子特麼也知道在山林裏不給放煙花啊,但是後山那邊不是可以看到屏縣的村落嗎?靠近省道那裏。”
“我靠!也就你能想得出來!”
許洲忍不住感嘆道。
“廢話,求婚不來點兒驚天動地的,不出彩啊。”
秦頌一邊嘀咕,一邊在想着他認識屏縣的誰,能幫上這個忙。
屏縣,就是惠姐跟阿超他們村落所在的位置,秦頌雖然沒有來過將軍嶺,但此前曾在屏縣那邊的村落裏做過一段時間的基建項目,是天勤實業承接的,也是秦頌接手的第一個工程項目。
當時的他已經被秦政勒令要求接管天勤實業了,爲了保住家業,老父親自然是要把他這個太子爺扔到基層鍛鍊一下的。
在屏縣,秦頌過得也算別有一番滋味,體會到了人間疾苦,也認識了幾個憨厚質樸的朋友。
他沒有猶豫,拿出手機就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喂,二寶,還記得我嗎?我是秦頌。”
電話那頭的二寶愣了好半天才出聲兒:
“呀!頌哥!呀呀呀!你怎麼會想起來給我打電話的啊!”
二寶受寵若驚。
秦頌失笑,二寶還是一如當年那般質樸。
“昂,現在有點事情,想看你能不能幫上忙。”
“哎!您說您說!”
“你現在在村裏嗎?我記得你們那兒是能看見將軍嶺的後山的對吧?”
“對對對!能看見!我現在就在家呢!在院子裏喂大鵝!”
二寶如數告知,秦頌又問:
“現在這個點兒,村子裏還能買到煙花嗎?能放上天,噼裏啪啦炸開花的那種。”
“現在?emmm……那估計是買不到了,不過你要的那種,我家後院倒是有三摞,都是80發的,頌哥您看行麼?”
秦頌徹底被二寶逗笑了:
“那你還跟我廢什麼話,老子全要了,你去村頭找個地方,後山能看見的地方,把三摞煙花都給我放上天去。”
“好嘞頌哥!我這就去放!”
二寶頓時就像打了雞血一樣。
“哎哎你等等!你現在抓緊過去,但是別急着點火,啥時候放等我通知。”
秦頌這纔看向許洲問道:
“你們那什麼動靜大概什麼時候弄起來?”
許洲立刻喊住了走在前面的杜皓和張印然他們幾個:
“嘿!哥幾個!等等!秦老闆出大招了!在下面村子裏放煙花!說後山應該能夠看到!”
大家一聽,更是激動的不行,原本昨晚彩排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求婚夠浪漫夠溫馨,但是不夠銘記終生啊,總覺得差點什麼。
這下好了,煙花出場,那肯定效果會好很多嘛。
杜皓也忍不住笑了,對秦頌說了聲:
“謝謝!真不愧是好兄弟!”
一聲好兄弟,說得秦頌心裏不是滋味,他這麼做純粹是心裏有愧,更是想讓林瀾感到一絲開心與幸福,他已不配稱之爲杜皓的好兄弟,他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前任。
要讓他跟林瀾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他這輩子都做不到。
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的,凌之茵看見杜皓帶着衆人已經走過來了,便悄悄地轉身溜進了小樹林裏貓着,
林瀾看着遠處的夜色闌珊,看得出神,儼然沒有覺察到四周發生的變化。
直到,
暖黃色的小燈泡漸次點亮在她的周圍。
她驀地擡頭看看四周,空無一人。
“之茵?凌之茵?”
無人應聲。
繼而響起了手島葵唱的《MoonRiver》,輕柔飄渺,如天外來音。
正如阿超所說,今晚是一輪明亮的滿月,月光皎潔,惠風和暢。林瀾心跳如鼓。
從小路的盡頭開始,亮起了一束白色的燭光,而後,兩束,三束,四束……每一束燭光亮起的間隔時間都剛剛好,林瀾看着眼前的一切,莫名有些緊張,忐忑。
她似乎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杜皓出現在小路的那一刻,林瀾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忐忑不安的,糾結往復的,這一切終究還是來了。
她看着杜皓穿着白襯衫,黑西褲,一臉虔誠地捧着一束花,像是民宿後院種着的粉薔薇。
林瀾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淚流滿面的,直到杜皓微笑着走到自己面前伸手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她才發現自己在哭。
杜皓看着她,眼神滿是柔光,他的身後,是那羣手捧白燭的朋友們,一人一支,滿眼期盼地看着他倆。
杜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遞上了那束粉薔薇,林瀾接過的一剎那,他握着她的另一隻手,單膝跪地:
“瀾瀾,我的小姑娘。”
杜皓開口的第一句,林瀾就繃不住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單薄的肩膀抖動着,抽泣着。
“記得在W國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的眼神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憂傷和孤寂,笑起來的樣子也讓人心疼,不知道爲什麼,第一眼就讓我難以忘記。
“從此之後我便心緒不寧,又偷偷去帕森斯看過你好幾次,遠遠地,在街角看着你,始終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我想着,這個姑娘太瘦小了,一定不會好好喫飯,可能還會喜歡熬夜,必須得有個人來照顧她纔行。要不,就我來吧。”
杜皓說完這番話,林瀾徹底哭出了聲來。
那種長久以來壓抑在心裏的愧疚和自責,痛苦與無奈,悲傷與彷徨,在這一刻化作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衝擊着她的理智。
四周的朋友們見此情形,更是無比動容。
沒想到,遇見杜皓之前,林瀾是如此孤單。
凌之茵也忍不住流了眼淚,她吸溜着鼻子,看見林瀾哭得稀里嘩啦,她的內心也很不好受,自己的朋友經歷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卻是無依無靠,踽踽獨行。
程亞森摟過她在自己身側,緊緊地抱着,輕聲安慰道:
“親愛的,都過去了,林瀾挺過來了不是麼。”
秦頌站在人羣的最後,默默地看着林瀾淚流不止,看着杜皓單膝跪地拿出一枚閃耀的鑽戒,那枚戒指在黑暗中發出明亮的射線,彷彿夜空中最亮的星。
“瀾瀾,我們一起走過了四年,在這之前的一切,我雖然未曾出現,不曾陪你經歷,我覺得遺憾,但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有遺憾有得失有滿足,C‘estlavie.”
C‘estlavie,這就是生活。
“瀾瀾,在這個特別的時刻,雲山之巔,皓月當空,我誠懇地、無比忠心地向我的愛人請求,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請求:林瀾,嫁給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