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桀的話說完,馮靜愣了好久纔回過神來,抖着聲音喊:
“我滴媽呀!視頻裏那個人不是你嗎?!那季牧然去哪兒了?!監控拍下這孩子被人接走啦!!!”
季桀一聽,整個人都開始發虛,渾身冒冷汗,腿腳發軟不聽使喚,他靠在辦公桌旁邊,不停地深呼吸。
“季桀?!季桀!!你特麼的聽見沒有啊!!兒子不見啦!!你快找呀!!”
馮靜也近乎崩潰地哭喊着。
“你現在就給我回家去!在家裏等着我!哪都別亂跑!聽見沒!”
季桀在電話裏朝着馮靜吼了幾句,抓着車鑰匙就衝出去了。
一路上,他糾結再三,終於還是給邢駿打了電話,他猜想兒子的失蹤,八成是跟邢駿有關。
電話響了四五聲,沒有人接,季桀焦灼不安的情緒令他躁鬱難安,直到電話裏傳出一句:
“我是邢駿,請講。”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邢駿低沉的煙嗓傳了過來,季桀渾身汗毛都要豎立起來。
“邢總!啊不,駿哥!駿哥,我兒子……我兒子他……”
季桀想問又不敢問,愁眉苦臉簡直要哭。
“哦?季牧然?是麼?你兒子……他怎麼了?”
邢駿的聲音漫不經心,根本聽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對他來說,把一個孩子從校門口接走那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更何況他還饒有興致的特意找了個和季桀身型模樣都差不多的人來配合這場戲。
季桀心有慼慼,聲音抖抖地開了口:
“駿哥,求求你,別動我兒子……我已經在努力找機會了!真的!最近想要趁着去貸前調查的機會,我會跟杜皓他們一起去沿海那邊,到時候……到時候我一定……一定……”
“一定什麼?一定能怎麼樣?季桀,你也不瞧瞧,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以爲,上次給你的寬限期,是無限延長的麼。看你這個辦事效率,要不要我……幫幫你啊。”
邢駿的聲音森冷無比,季桀一時間不知道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現在過來,遠東大廈18樓,過時不候。”
邢駿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季桀聽見手機裏傳出的嘟嘟的忙音,腦海裏空白一片。
到達遠東大廈的時候,已近傍晚時分,一路上馮靜打了不知道多少電話,季桀心煩氣躁,又沒法告訴她具體情況,不能讓她知道有關邢駿的事情,不然依照馮靜那個大嘴巴,麻煩更大。
季桀憋了一肚子火,上了18樓,一開門就看見兩個馬仔站在電梯口等着他,頓時就蔫了。
沒等他反應過來,兩個馬仔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他就往前面一個大辦公室方向走去。
雙開門打開的一瞬間,偌大的辦公室裏昏暗不明,除了靠近門口的地方站了一排人高馬大的打手,遠遠的大班桌後面,只有邢駿一個人坐在那裏,斜睨着身子,饒有趣味地看着季桀被帶了進來。
“駿哥……我兒子他……”
季桀說話的聲音都是抖的。
邢駿擡起手,放在嘴邊比了一個“噓”的動作,頎長的食指在嘴前輕晃一下,邪魅又張狂。
“懂不懂規矩呢,別一來就急着找你兒子啊,跟我先說說,交代給你的事情,準備什麼時候做到?距離上次給你寬限的時間,只剩三天了。”
季桀一聽,啪地一下跪了下來,
“駿哥!我……我們最近馬上就要去做貸前調查了!去沿海那邊!實地瞭解一下那幾家要被你收購的船運公司,到時候我一定找機會安排!”
“安排?你準備怎麼安排?三天之內讓一個向林瀾求過婚深愛她的男人立刻愛上別的女人?季桀,你有這本事?”
邢駿覺得這個遊戲越來越好玩了。
季桀一聽,自覺剛纔說出口的話簡直可笑至極,是啊,杜皓都已經求婚成功了,又該如何拆散?Summer又是那種害羞的女孩子,讓她生撲也不可能啊!
“駿哥!駿哥,我想到一個法子,但是……但是……不知道行不行……”
“嗯?”
邢駿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茶,饒有興致地挑了一下眉毛。
……
當季桀從遠東大廈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身上的襯衫也汗溼了整個後背,手裏攥着的小瓶子,他真的很想扔掉,可是他不敢。
抖着手給馮靜打了電話,深吸一口氣,聽見手機裏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
“你他媽的死哪裏去啦!!打你電話也不接!兒子呢?!我的兒子啊……”
馮靜就想一個瘋婆子一樣,在電話裏嚎啕大哭,季桀整個人都有點虛脫,卻還是強忍着心底的那股子火氣,開口說道:
“馮靜你夠了!給我冷靜一點!兒子沒事,我已經找到他了。”
季桀強裝鎮定地站在遠東大廈的樓下,遠遠地就看見劉硯領着季牧然從大樓的另一側走了過來。
季牧然揹着書包,一臉驚恐地跟在劉硯身後,眼神茫然無措,直到看見季桀的那一刻。
小孩子終於憋不住哭了出來。
“爸爸!嗚嗚……”
季牧然撲在季桀的懷裏,哭得稀里嘩啦地直抽抽,季桀把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裏安撫着,忍不住瞥了一眼劉硯。
“小傢伙你哭什麼?你哭這麼大聲,你爸還以爲我們欺負你了呢。”
劉硯嚼着檳榔,一嘴血紅色,看着就跟剛喫過人一樣。對上季桀的眼神,劉硯斜着眼珠子瞪了一眼:
“你瞅啥?!靠,老子真沒欺負他!老子還找了個我們那兒學習成績最好的小夥子陪他寫作業呢!這他媽作業都寫完了纔給你送回來,多省事兒啊!看什麼看!還不趕緊滾!”
劉硯受不了季桀在他眼皮子底下哭哭啼啼的模樣,氣得不行,大手直揮揮地把人趕走。結果看着季桀走遠了幾步,又來了一聲吼,
“喂!內什麼!季桀!”
正要帶着兒子腳底抹油趕緊溜之大吉的人被他這麼一聲嚇得立刻不敢在多往前邁一步,轉身臉色煞白地看着他。
“駿哥跟你說的事兒,你自己掂量掂量,往後,我們可就沒這麼客氣了。”
劉硯說完,嚼着檳榔拽兮兮地走了,季桀忍着心裏的彷徨失措,領着兒子回家。一路上,他心有慼慼,一直緊緊攥着兒子的手。
“然然,那幫叔叔,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季桀忍不住關切地問道。
季牧然看着他爸爸一臉愁容,搖了搖頭:
“爸爸,他們真的沒有欺負我,那個嚼檳榔的叔叔也真的找來一個大哥哥看着我寫作業,我當時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就問他們爲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兒來,那個叔叔說,你爸爸一會兒要來談事情,到時候會見到他的。
“那個嚼檳榔的叔叔好凶哦,他不讓我問他問題,也不讓我東張西望的,就讓我乖乖寫作業,還說不好好寫作業,以後下場都很慘。”
季牧然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老實巴交地跟他爸爸如實交代了被那一夥人帶走之後的事情。
季桀聽着,心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又想到馬上回家肯定會面臨着馮靜的高聲質問,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兒子啊,一會兒到家了,別跟你媽媽說那麼多,免得她擔心,她要是問你那幫叔叔幹嘛的,你就說,是爸爸的朋友,找爸爸有事的,知道了嗎?”
季桀笑着對兒子交待道。
季牧然懂事地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季桀想了想,又跟兒子說:
“以後你記着,放學了千萬不能像今天這樣,再跟不認識的人走了!聽見了嗎?!多危險啊!”
即便是現在確認了兒子是安全的,季桀想到當時接到馮靜電話的那一刻,那種沉重又恐慌的心情,簡直糟糕透了,他覺得自己隻身前往遠東大廈那短短的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裏,差不多已經想到了所有最糟糕的結果,足以令他悔恨終身的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