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跟邢總聯繫過了，沿海那邊一共有三家船運公司同意併購，這次去，估計至少要三四天。”
季桀坐在會議桌上，難得表現得一本正經。
杜皓在一旁點了點頭：
“時間上是差不多的，此次涉及併購的三家企業在早期也都是大中型的船運公司，前期規模還是可以的，只是近年來行業衝擊比較大，加上體制老化，才面臨着倒閉的局面。
“貸前調查的話，需要做的工作還是蠻多的，季總這邊人員安排有沒有什麼想法？”
季桀一聽，腦海裏飛快運轉了一下，他知道他和杜皓各自團隊裏面都有很多能幹的下屬，在併購加重組這種項目上，自然是需要很多有經驗的助手，然而如果不把實習生帶着，他又如何能夠達到目的呢？
季桀看了一眼韋總監，一臉正兒八經地開了口：
“這次去沿海進行貸前調查，我和杜皓那肯定是必須去的，另外的話，我想帶今年即將轉正的實習生過去，也算是讓他們實戰一次，對於這種大型兼併項目的盡調，這幫實習生其實接觸的並不多。”
韋總監聽聞，眉心蹙了一下，季桀大概是猜出了他的心思，肯定是覺得實習生都沒什麼經驗，擔心去了之後辦不成事情。
季桀跟着又說道：
“我呢，我們團隊裏面的實習生Michale啊，那個小夥子一直就跟我吵吵着說想讓我多帶他提升一下實戰能力，總不能一直在辦公室裏悶頭做一些桌案工作，對於投行來說，經驗很重要。
“所以我這次就準備帶他去，不知道杜總這邊有什麼想法。
“我是考慮到馬上這批實習生就要轉正，藉着這次機會，剛好也可以考察他們一些工作流程上的環節把控是否按照平時的要求執行，包括盡調的方式和規定的執行情況，到時候也好給他們寫實習報告。”
季桀這麼一說，韋志淵想想也就點了點頭：
“嗯，的確是，他們這一年實習期主要都還是在辦公室處理一些流程上的事情，真正實地走訪調查的工作，還真沒怎麼做過，你這麼安排也可以。”
韋總監這麼一說，季桀這才放下心來，看向杜皓問道：
“你們團隊你打算怎麼安排？”
杜皓沉思片刻，正想說讓團隊的楊默跟着一起，結果韋總監來了一句：
“杜皓，你們組不是也有個實習生嗎？一起帶着唄，就當作是轉正考察了。”
季桀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倒是十分感謝韋志淵的神助攻，總監發話了，杜皓還能不照做？
果然，杜皓面露難色，
“我本來是打算帶楊默去的，他在貸前調查這方面工作做的挺不錯，Summer是女孩子，去沿海那邊，還是船運公司，我擔心會不太方便。”
韋志淵剛好有個電話要接，匆忙起身只說了一句：
“哎呀沒事的，工作嘛，哪能那麼嬌氣的，你們看着辦吧！”
說完就出門接電話了。
季桀也故作嚴肅地起身準備出去，臨走前和杜皓來了一句：
“Davis，人員確定好了就通知我一聲，我來安排沿海那邊的接洽。”
他知道，杜皓礙於韋總監的面子，縱使萬般不情願，也還是會帶上Summer的。
果然，下午就收到了杜皓髮來的郵件，此次貸前調查的人員名單裏，赫然列着：
投行業務部
SVP高級副總裁－杜皓（Davis）
SA高級分析師－楊默（Mars）
實習生－夏語婷（Summer）
季桀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拉開桌邊櫃那層帶鎖的抽屜，拿出了那個小巧的透明玻璃滴管瓶，拿在手裏看了許久，放進了公文包最內側的夾層裏。
當Summer看見自己郵箱裏那封貸前盡職調查工作安排的郵件的時候，簡直沒想到。
杜皓居然會讓自己跟他一起去。
雖然還有一個楊默，但是這哥們兒平時除了工作，其他時候基本沒什麼存在感，出了名的不合羣。
她有些欣喜，忍不住又和小閨蜜在微信裏聊了要出差的事情。
「機會難得！好好把握！」
好朋友汐汐很快就發來了八個字。
Summer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覆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怎麼把握啦！你知道我的，根本沒有勇氣主動表白，不然也不會到今天還沒告訴他……」
好友怒其不爭地甩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
是啊，如果自己不主動，她跟杜皓就永遠沒可能。
可是Summer也自嘲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好笑，事到如今，他已經求婚成功，自己還有機會能爭取嗎？
世事難料，她也沒想到，自己成了一個復仇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自打從將軍嶺回來那天，秦頌就開始生病，感冒頭疼發高燒，燒得嗓子都啞了。
盛濱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人正躺在牀上燒得渾渾噩噩的，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外！你小子，一聲不吭怎麼就跑了！”
秦頌正難受呢，聽見這個不太熟悉的聲音，說話那麼大聲，炸得他耳朵根子發麻，莫名其妙地來一句話，搞得他一頭霧水。
“特麼的你誰啊……”
秦頌發出的聲音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沙啞低沉，跟個老怪物似的。
“臥去，你怎麼搞的？我是盛濱啊，我們剛從民宿那兒回來，你有個東西落下了，是個包，人老闆娘讓我們給你帶回來。”
秦頌仍是閉着眼睛躺在那裏，意識模糊，他竭力在腦海裏回想，自己明明走的時候東西都帶了的，哪裏冒出來的一個包？
“什麼包？”
“你沒印象了？挺小的一個包，灰色的，說是在你房間的桌子上，要不我給你送過來吧。”
秦頌想都沒想，說：
“算了吧，等過兩天，你有空去我公司坐坐，順便帶給我吧。我今天難受得不行，下不了牀給你開門了。”
盛濱一聽，笑得前仰後合的：
“我天，你怎麼搞的？難怪看你這次去整個人都不太正常，怪兮兮的，啥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嗯，半夜走的。內什麼，我看着……很不正常麼？”
秦頌躺在牀上，氣若游絲地問道，兩隻大而無神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昂！當然啦，你那幫兄弟們都覺得奇怪呢。哎不對！哎？嘶……等等，我……我靠！！秦頌你不是吧？！”
盛濱在電話那頭像是發現了什麼重大祕密一樣，嗷嗷叫個不停，吵得秦頌心煩氣躁的：
“你怎麼還像高中時候那樣咋咋唬唬的呢，都是留學海歸了，能不能給我穩重一點？”
“你可拉倒吧大少爺！說，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還像高中那樣，喜歡林瀾呢吧？！
“是不是看着她男朋友跟她求婚了，心裏憋屈難受，纔會那麼怪里怪氣的！你瞧瞧！都憋生病了！”
盛濱扯着嗓子喊出來的話，秦頌聽得冒了一身冷汗，突然就有一種衝動，想要殺了他滅口。
秦頌心裏大罵，這小子什麼時候腦袋這麼靈光了，居然這都能猜中……
“咳咳咳，你給我滾！……”
秦頌氣急，連咳了好幾聲，咳得都快吐了。
“哎喲喲，喲喲喲，你別急別急啊，放心好了我不會亂說的，也不會告訴芮雪的，你放心！”
盛濱齜牙咧嘴地安慰秦頌，心裏洋洋得意，看來他猜中了秦頌的心事，對方纔會反應這麼強烈吧。
“你特麼的……給我閉嘴……”
秦頌已經快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別啊老同學，你別忘了當年咱倆都是爲了她打的架，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事兒我記得清呢！哎呀，沒想到啊，你居然還耿耿於懷，心裏還放不下呢……”
盛濱那一籮筐的敘舊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聽見手機裏傳來的嘟嘟的忙音。
秦頌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因爲高燒而焯燙的眼眶，酸澀難忍，情不自禁地滾出了一行熱淚。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此這般難受究竟是爲了什麼，明明心裏放不下，面對林瀾的時候又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慾望……
既然不愛芮雪，又幹嘛要跟她訂婚？
可轉念一想，要不是因爲訂婚宴上林瀾的突然出現，他也不會徹底亂了方寸，整個心思都給她攪得天翻地覆，心神不寧……
秦頌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生活，徹底被林瀾打亂，可是這種心煩意亂卻也讓他感到有一絲絲快樂，一種別樣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人生，總算又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