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沒有效果,她都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希望能夠避免所有的意外發生。
站在洗浴間的水臺旁邊,她把藥盒一股腦地衝進了馬桶,多麼希望能夠把跟秦頌有關的所有記憶也一起丟進馬桶裏。
耳邊迴盪着幾個月前在酒店盥洗室裏秦頌將她抵在牆上時,惡狠狠說出的那句話:
“既然敢回來,就別指望我會放過你。”
秦頌果然也是這樣照做的。
林瀾內心一度瀕臨絕望,她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裏,還會有怎樣的痛苦和沉淪在等着她。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的時候,迎面碰上了趙鋒年。
林瀾手上戴着的那枚大鑽戒被眼尖的趙鋒年給盯上了。
“喲,林瀾,這個鑽,成色不錯啊。”
趙鋒年打趣地說道。
林瀾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趙鋒年又開起了玩笑:
“哎,你這樣不太好吧,自己是星銳珠寶首席設計師,居然戴着Cartier的鑽戒,這傳出去可怎麼解釋?”
趙鋒年笑着說,林瀾也被他一番話逗得笑逐顏開。
“男朋友送的?”
電梯裏,趙鋒年小聲問道。
“嗯,休假的時候我們約了朋友去將軍嶺,他……求婚了。”
林瀾如實說道。
趙鋒年也是沒想到,林瀾的男朋友會突然求婚,腦海裏不禁聯想,是不是他也感受到了秦頌帶來的威脅?
一整個上午,林瀾拿着筆坐在設計桌前愣神,她這幾天很煎熬,既忐忑,也憤恨,更有對杜皓的愧歉。
腦子裏一團亂,根本安不下心來做設計稿。
正煩悶的時候,前臺打電話來說有人送花給她,說要本人簽收的。林瀾有些意外,本以爲是杜皓,結果走到前臺看見送花的小哥捧着一大束卡森紅玫瑰,心中一凜。
“請問是林瀾,林小姐對嗎?”
送花小哥見她走了出來,上前禮貌詢問。
“嗯,我是。”
“您的花,請查收。”
小哥說完就遞上了那一大捧花,林瀾接過去之後,小哥又從揹包裏拿出一張小小的卡片,遞了過去:
“喏,還有這個,也是您的。”
林瀾看着他手裏捏着的那張燙金的小卡片,沒敢拿,冥冥之中只覺得會燙手。
小哥沒時間多等,見林瀾沒接過去,就只好輕輕地插在了那捧玫瑰花上。
林瀾捧着那束紅玫瑰,一路走回設計部,路過的同事都露出羨慕的神色,幾個年輕小姑娘讚歎她的男朋友真是浪漫呀。
林瀾只能禮貌地笑笑,只有她自己心裏知道,這捧花,到底是誰送的。
回到辦公室,她把花放在窗戶旁的邊櫃上,趁着周圍沒什麼人,林瀾從玫瑰花中取下了那一個小小的金色的卡片,打開之後,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繁體字,沒有擡頭,沒有落款,沒有時間。
只有秦頌蒼勁的字跡。
因爲秦政酷愛書法的緣故,秦頌從小就被他爸逼着練字,長此以往地逼迫下,倒也寫得出一手好字,蒼勁有力,讓人完全想象不出一個紈絝子弟居然能寫得出這好看的字跡來。
然而這般如印刻在卡片上的三個字,卻彷彿是一刀一刀寫在林瀾的心口上。
那晚的記憶令她痛苦萬分,不僅僅是心理上的折磨,更是在她身體裏埋下了一堆危險的種子,彷彿是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能將她引爆。
林瀾萬念俱灰地將那張小小的卡片塞進了碎紙機裏,機器發出的咯噔噔的聲音,彷彿也在絞碎她的心。
晚上回家的時候,林瀾看見杜皓正在收拾東西,廚房裏燉着牛尾湯,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RIMOWA鋁鎂合金的行李箱散發着銀亮的光,杜皓正在把幾件襯衫疊的整整齊齊地放進行李箱裏,旁邊還有些洗漱用品。
“怎麼?要出差嗎?”
林瀾靠在臥室的門旁邊,輕聲問道。
杜皓這纔回身看見了她,立刻放下了手裏的東西,站起來朝她走了過來。
“嗯,是啊,後天要去沿海那邊,就是幫邢總的併購重組項目做貸前調查,大概需要三四天,本來準備晚上喫飯的時候跟你說的。”
杜皓將她摟在懷裏,習慣性地在額頭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高大的身軀,溫暖的擁抱,溫柔的聲線說着家常的話語,這種感覺讓人心安,林瀾靠在杜皓的身前,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眷戀這種家的感覺。
“阿皓,等你這次出差回來了,我們一起回一趟榕城吧?我想……去你長大的地方看一看。”
林瀾悄悄地抹掉了眼淚,笑着對杜皓說。
“當然好啊!我爸媽一直在催我,讓我帶你回榕城看看,他們只在W國見過你一次,我們回國之後也因爲忙着穩定下來,一直沒回去過,我大哥也說了,讓我早日帶他弟妹回家去。”
杜皓笑得格外開心,寵溺地揉了揉林瀾的頭髮,又忍不住吻了她一下。
“是啊,我們這個公寓還是拜託大哥幫我們看房幫我們買的呢,等回了榕城,要好好感謝他。”
林瀾強撐着自己盡力去表現得自在又幸福的模樣,她剋制着不去想那些令她感到困擾和恐懼的事情,她要努力讓自己的生活,迴歸正常。
她不會再妥協了,面對秦頌,面對過往,面對所有曾經令她感到痛苦和無法自拔的陰影。
“對了,我出差這幾天,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回家裏住一段時間?”
晚飯的時候,杜皓對林瀾建議道。
他說的回家,自然是以爲林瀾的母親和她繼父在一起的住處,林瀾沒有跟他說過兩人分居的現狀,也不想告訴杜皓這些事情。
“嗯,好呀,我也準備跟我媽聯繫一下,省的我自己在家還要一個人做飯。”
“你一個人住,怕不安全,我不放心。”
杜皓看着她,目光裏滿是關切。
林瀾笑笑,說你放心,我沒事的,倒是你,去沿海那邊也要注意安全。
杜皓沉默了一下,看着她點點頭。
杜皓出差的那天早上,林瀾給洪英發了微信,問她最近還好嗎?
正在開會的洪英看見女兒難得來了一條微信,居然是關心她的口吻,當時就愣在會議室好半天沒出聲兒。
小祕書悄悄問旁邊的幹事:
“洪總怎麼了?”
幹事搖搖頭,不置可否。
等到散了會,洪英這纔打了電話過去,
“早上的微信,是你發的嗎?”
“啊,是啊,是我發的,就……問問你最近怎麼樣嘛。”
林瀾其實發出慰問短信的那一刻,心裏也有點打鼓,從來沒有跟洪英這麼關切地問候過,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了?缺錢了?要多少?”
洪英總是會腦洞大開,劍走偏鋒。一句話說出口,把林瀾一口水給笑噴了出來。
“媽,你要不要這麼搞笑啊……我就是,就是關心一下,問問你嘛。”
洪英依舊是淡然的口吻:
“收到你微信的時候嚇一跳,有點懷疑是詐騙,又看了是你的微信發出來的,又擔心是不是綁架,現在點擊確認是你,那我就覺得你是不是缺錢了……”
“……”
“沒事兒的時候你應該不會主動來找我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噗……”
林瀾徹底被這個媽給折服了,她覺得好笑,又覺得自己對洪英過往的疏離實在是有點過分。
“我現在不缺錢,我是想……想問你,我這兩天去你那兒住,方便嗎?”
這回,輪到洪英無語了。
她心情是激動的,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內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之情。
自從她搬出南苑自己住在半山別墅之後,心情一直有些抑鬱,一個人住在那麼大的房子裏,難免覺得孤寂,所以每天晚上家裏的電視都會被她開得足夠大聲,讓她覺得家裏並不是冷冷清清的。
一個人住的地方,還算是家嗎?
當然,也有偶爾回南苑的時候,每週末林震坤都會打電話給她,問週末回不回來,或者是一起去哪裏喫個飯,年逾不惑的這對半路夫妻,儼然過着週末老情侶的生活節奏。
可是洪英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今天林瀾開口說想要去她那兒住兩天,洪英心裏自然高興,但是性格要強的她又不願表現出太過於熱情的態度:
“昂,行啊,隨時歡迎,東西少帶點兒,我見不得家裏亂七八糟的。”
林瀾笑了,明明能聽出她語氣裏忍不住上揚的語調,嘴上的話說得還是那麼狠。
“好的,遵命。”
林瀾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就聽見洪英的聲音又傳了來:
“哎等會兒!你……你不會是跟你那個小男友分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