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了，周院長，還有二位主任，這一夜，你們辛苦了。”
“秦總不必客氣！救死扶傷，醫者仁心，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周院長被秦頌突如其來的鞠躬致謝搞得受寵若驚，雖然眼前這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是頗有分寸地微微鞠了一躬，但是也讓周院長和兩位主刀醫師爲之一愣，連忙擺擺手，禮貌客氣地打了招呼，便去休息了。
彼時已是凌晨四點，黎明破曉，天邊泛起了青灰的魚肚白，一大羣人都已經熬了一宿，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倦怠。
秦頌便招呼了凌之茵和程亞森早點回去休息，更是大力地給了莊宸一個熊抱，在這樣的時刻看見他帶着蘇荷出現，就像是患難見真情一般，兄弟情深。
林震坤也摟着洪英勸道：
“走吧，咱回去休息一下，你也熬了一宿了，跟我回南苑吧。你一個人回別墅那兒，我不放心。”
洪英沒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
路過蔣裕山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與男孩子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洪英哽咽着說了一聲：
“謝謝你，裕山。”
蔣裕山有些靦腆地朝着洪英笑了一下，因爲剛抽過血，顯得臉色有些蒼白，他很謙遜地回答：
“阿姨，不必客氣，就當是我替我爸媽贖罪了。”
這話一說出來，洪英徹底繃不住，靠在林震坤的懷裏哭得稀里嘩啦，凌晨萬籟俱寂的醫院走廊裏，響徹了她悲慼的哭聲。
蔣裕山仍舊是平淡如水的表情，只是略感抱歉地低下了頭，又開口說道：
“阿姨，我今天來，我爸媽其實不知道，所以，也拜託您，替我保密。”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小夥子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
“那個，其實是我爸跟我媽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偷偷聽見了的。聽他們的口氣，在這件事情上有些猶豫，但是我，很想幫這個忙，所以就自己來了。
“我小時候不懂，不知道爲什麼三四歲那會兒突然要改口喊乾爹叫爸爸，長大了，我外婆纔跟我說的。我覺得很羞恥，也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您和……姐姐，如果您不介意我這麼喊的話。
“雖然蔣川從來沒跟我說起過這些事情，但是架不住我好奇啊，偷偷摸摸地問了我外婆好些事情，我是覺得……有愧於你們。
蔣裕山低着頭，幽幽地說完了這麼一段話，自始至終都是平靜且無怒無喜的語調，一如他剛來這兒時的那種淡定和從容。
洪英把他看在眼裏，心裏禁不住好奇，蔣川和那個女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怎麼生出來一個這麼明白事理的兒子？
但是，面對這個後期轉正的私生子，洪英實在是沒有辦法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只是輕輕地再一次謝過他：
“裕山，謝謝你的心意，談不上什麼贖罪或是彌補，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早就沒有再追究的必要，只是……你自己偷偷過來，你父母那邊……？”
“沒關係的，阿姨，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反正都已經抽過了。”
蔣裕山這才露出了一個精靈鬼馬的笑容，林耀揚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夥子，大約也就二十左右的年歲，身材瘦高，頗有個性的感覺。
“洪阿姨，要不我送蔣裕山回去吧，這個點兒叫車不方便，他又是剛抽過血的。”
林耀揚自告奮勇，蔣裕山瞥了他一眼，禮貌地婉拒：
“不用了，這位哥，醫院門口可以打到車的。”
“好歹也算是救了我妹妹的人，怎麼能讓你自己一個人走？別客氣了，我送你。”
此時此刻的人際關係還真是頗有戲劇性，一個是和林瀾有血緣關係卻至今未見過一面的親弟弟，另一個是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一路陪伴林瀾成長的繼哥哥，旁邊還站着那位從小青梅竹馬糾葛至今的追妻前任……
一時間，幾個人面面相覷，心照不宣。
洪英對於林耀揚的提議也表示贊同，囑咐了幾句，又再一次寫過蔣裕山，便跟着林震坤，和其餘的一行人一同離開了。臨走前，洪英停下了腳步，轉身對秦頌說：
“秦頌，你也回去歇會兒吧。林瀾剛纔直接被推進ICU了，現在也沒有辦法看到她，我們都回去休整一下，後面的事情，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秦頌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站起身走到洪英身邊畢恭畢敬地答應了她：
“好的，洪阿姨，您放心，這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給林瀾一個交代。我不能讓她白受了這麼多苦。邢家那邊，我更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