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病房的門,洪英就看見秦頌和杜皓倆人分別站在林瀾的左右兩側,陪她在陽臺上一邊看着風景,一邊說話聊天。
“瀾瀾,洪阿姨來了。”
秦頌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笑着輕輕拍了拍林瀾。
林瀾轉過頭,看見洪英站在門口,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先是朝着洪英靦腆地咧了下嘴,而後有些怯懦地喊了聲:
“您好。”
儘管知道眼前這位衣着得體妝容精緻但是眉宇間帶着憂傷與心疼的女人是她的母親,林瀾仍舊沒好意思坦然地喊出那聲“媽媽”。
之前洪英見到她醒過來,哭成個淚人,林瀾記憶猶深。即便是失憶了,林瀾也能猜到,在這種時候能哭成這樣的,除了親媽還會有誰?
奈何她實在是沒有勇氣這麼快就轉變心態,說喊媽就喊媽,畢竟現在這個時候,她看誰都是陌生人。
秦頌看得出洪英和林瀾之間微妙的情感變化,他對上了洪英看過來的眼神,發現了她神情裏的欲言又止,心下了然,便識趣地轉身拍了拍杜皓:
“喂,阿皓,你今晚有事兒嗎?如果沒事的話,我想跟你喝兩杯。”
杜皓也是明白人,自然看得出秦頌的意圖,是想要留出空間讓林瀾和她媽媽多相處一下,他爽快地點點頭:
“行啊,找個地兒,我們倆,好好聊一聊。”
說完,還煞有介事地看了秦頌一眼,話裏有話的意思。
林瀾也看了一眼秦頌,又看了看杜皓,忍不住小聲問道:
“你們……現在要走了嗎?”
林瀾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秦頌身上。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秦頌依稀覺察到了林瀾眼眸裏流露出的一絲淺淺的依賴,就在男人陷入猜測是否是她對自己有了一絲不捨之情的時候,林瀾又很小聲地湊近了問他:
“那……你明天還會來嗎?”
那一瞬間,秦頌心頭涌起一股暖意,是一種被自己所愛之人迫切需要的、強烈的存在感,這令他倍感欣慰。
“當然,我每天都會來看你,有時間就來陪你,好不好?”
秦頌看着林瀾,溫柔地說道。
小女人站在他面前,像個孩子一樣點了點頭,蒼白無血色的臉龐露出一抹笑容,顯得她更加瘦削單薄且孱弱。
秦頌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是他卻只能溫潤地對着林瀾笑一笑,揉揉她的頭髮,依依惜別。
臨走的時候,洪英送他倆出門,林瀾依舊站在陽臺上吹着夏天的風,一臉的雲淡風輕,洪英卻是憂鬱的神情,看着秦頌說了一句:
“謝謝。”
“洪阿姨,您太客氣了,照顧林瀾,是我的責任。”
秦頌沒有避諱杜皓在場,他坦然以對,挺直了胸膛,切實地履行着他曾經許下的諾言,一定會照顧林瀾一輩子。
“晚上喝酒,咱不開車了,你找個地兒吧。”
秦頌看了看四周,各條主幹道輔路都堵得嚴嚴實實,他也贊成杜皓的建議,點了點頭說:
“不如,咱往前走一段路,過兩個街口就離貳麻酒館不遠了,我打個電話給莊宸,看看他在不在那兒,去他那裏喝酒,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秦頌說着就給莊宸一通電話轟過去,彼時的莊宸剛好在貳麻酒館裏幫蘇荷照顧客人,接到秦頌的電話,欣然應允。
兩個高大帥氣的男人衣着得體,風度翩翩,走在潛川晚高峯的道路旁,謀殺無數菲林,惹得路上行人和坐在車裏的人都紛紛向他倆行注目禮。
然而秦頌沒有心思去顧及這些,他只想着該如何向杜皓打聽一下關於邢駿的事情。
杜皓也是一樣,滿腹疑問想要讓秦頌給他解答,兩個男人都在醞釀辭藻,嘴上卻說着無關緊要的話。
“額……Summer還好嗎?”
秦頌率先打破兩人間的沉寂,倆個大男人走在路上默不作聲的,感覺怪怪的。
“嗯,還挺好的,前幾天纔去做的產檢,一切正常。”
“幾個月了?預產期什麼時候?”
“快八個月了,預產期大概是八月底九月初。”
杜皓如實相告。
幾句簡短的聊天之後,倆人又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林瀾她這次,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思來想去,杜皓還是問出了他一直關心的問題。
“嗯,是的,這次的意外,也真的是我萬萬沒想到會發生的事情,一切來得都太突然,等我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時候,林瀾已經深陷危險之中。她被車撞了,狠狠地撞了,對方顯然是衝着她的命來的。”
秦頌的一番話,說得杜皓脊背發涼:
“怎麼會有人想要瀾瀾的命?!”
杜皓忍不住發問。
秦頌思索良久,還是決定把以前的事情跟杜皓說一說:
“林瀾爲什麼會出國留學,她有跟你說過嗎?”
杜皓驀地又想起了最初在W國遇見林瀾時的場景,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久久沒能開口說話,終了,才長嘆了一口氣:
“哥們兒,待會兒一邊喝酒一邊說吧,不然我太難受了,硬生生地回憶起那些過去的場景,對我來說,很痛苦。”
秦頌啞然,他也懂,畢竟,他和杜皓的心境,說白了,殊途同歸。
“好,一會兒說,我也有故事想要告訴你。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傷害林瀾的真兇找到,我查到了車輛信息,但是開車的人,依然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