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畫扇嬌笑附和道:“皇帝哥哥所言極是,肯定不能再罰。青枝到扇兒身邊後,一直盡心盡力服侍,只是失手摔碎茶器,算不上什麼罪不可赦的大罪。”
“綠禾,都讓你不要再提這件事,怎生又糊塗了!就算那茶器是國師大人送給我的,難不成還能比人更重要?”
宮畫扇是個心機美人,這些話表面是爲晏青枝開脫,實際上是在隱射她故意摔碎寧孤送來的茶器。
只是,犯事的晏青枝垂頭不語,好似因爲害怕而忐忑不安,思緒卻早就神遊天外,根本沒留意他們的談話。
至於寧孤,老僧入定般一言不發,周身冷意還愈發濃烈。
宮畫扇久久等不到寧孤迴應,嬌羞擡眸看他,就見他盯緊緊盯着晏青枝,眸色不由一沉。
這女人到底有什麼好,能讓他如此着迷,一顆心全掛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那她今日就非得把晏青枝送給皇帝哥哥不可!
綠禾最懂宮畫扇,見她滿眼嫉恨,當即面露愧疚,弱弱說道:“都怪奴婢不好,只想着公主素來喜歡那茶器,磕着碰着都要心疼半天,結果晏姑娘一個不小心,就將茶器摔得稀巴爛,這才一時忘記公主的囑咐……”
宮畫扇紅脣微抿,強忍心中怒意和不適感:“好了,說過不許提,就不要再說。”
說着,她又看向尉遲承歡:“皇帝哥哥,你們下完棋,可還有其他安排?”
尉遲承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話茬拋到寧孤身上:“這就要看國師肯不肯賞臉了……”
寧孤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語氣極淡:“聖上,臣今夜要同蘇言一起夜觀天象,占卜國勢,恐怕不能在宮中久留。”
宮畫扇許久未見他,還沒說上幾句話,他就要走,哪有遊園燈會那晚的片刻溫情。
她眼眶微紅,心口也悶得慌,總覺那日過後,寧孤對自己就更加冷淡,冷淡到像是對待仇人一般。
她只是心悅他,有什麼錯,何至於落到如今被萬般厭惡的地步!
宮畫扇偏過頭,想把淚意逼回去,可越忍,就越是忍不住。
她怕失態,慌忙起身,就啞着嗓子告退:“皇帝哥哥,扇兒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綠禾也跟着起身,見晏青枝還直愣愣的跪在地上,立即厲聲喝道:“晏姑娘,還不快跟着公主!”
晏青枝身上有傷,折騰這麼久,傷口早就崩開。
血腥味逐漸蔓延開,即使涼亭外花香四溢,也掩蓋不住。
她咬牙站起來,故作無恙的衝尉遲承歡和寧孤行禮,才走出涼亭。
哪想那石階太滑,她剛踩上去,腳下一滑,就直直往亭下跌去。
晏青枝白了臉,下意識捂住胸口,未免撞擊到傷口,造成二次傷害。
可疼痛感久久沒有傳來,她身體還驟然一空,再一睜眼,就看見寧孤那張冷冰冰的臉。
她紅脣翕動着,腰間大手忽的一緊,緊到她控制不住痛呼出聲:“嘶!你……多謝國師大人出手相救,奴婢感激不盡!”
這狗男人明明知道自己腰間也有傷,竟然還用這麼大的力,不是蓄意報復,還能是什麼!
此時,宮畫扇已經快走到長廊拐角,聽到動靜回過頭,就看見寧孤抱着晏青枝,兩人親暱得不像話。
她眼神微凜,瞥向身側的綠禾,就拂袖離去。
綠禾嘴角噙着一絲冷笑,只覺晏青枝就是故意找死,知道公主愛慕國師,還敢和國師曖昧不清。
等回了頤和殿,有她好果子喫。
她稍稍停留片刻,見晏青枝還不肯離開國師懷抱,便揚聲說道:“晏姑娘,公主還等着呢,你還不快過來!”
晏青枝也想過去,可寧孤不放手,自己還能把他的胳膊給掰斷不成。
她擡袖掩面,擋住尉遲承歡好奇又八卦的視線,死死瞪着寧孤:“國師大人,奴婢實在惶恐,大人乃千金之軀,奴婢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賤奴,哪能近大人的身。大人快放奴婢下去吧,公主還等着奴婢呢……”
可自己寧孤不放手,反而還衝尉遲承歡說道:“聖上,臣觀此女面相奇特,想帶她回畫天閣算上一卦,還請聖上恩准。”
晏青枝大驚失色,眼神也慌亂不已,這狗男人想幹什麼,他不是已經放過自己了!
還是說,他又後悔了……
尉遲承歡臉色微僵,隨即又露出似笑非笑表情:“國師想帶她走,不該問朕。她是扇兒的人,國師不妨去頤和殿問問扇兒。”
寧孤薄脣微揚:“聖上是周國天子,天下人皆是聖上的子民,臣要帶她走,聖上發話,誰還敢不從?”
尉遲承歡不是捨不得晏青枝,只是不想讓寧孤輕輕鬆鬆將人帶走,聽他這麼一說,頗爲無奈的搖頭。
他站起身,緩步走下涼亭:“國師有所不知,扇兒性子倔,要是朕隨意處置她的人,被她知曉,回頭還指不定會怎麼和朕鬧呢。”
聽到身後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晏青枝慌忙掙扎起來,又警告似的看着寧孤,無聲說道:“放我下去!”
寧孤垂眸看她,漆黑如墨的眸子裏竟然帶着笑意。
她只覺莫名其妙,剛要細究,他卻挪開視線看向尉遲承歡:“聖上若是連公主也怕,這皇位坐得能安生嗎?”
這狗男人不要命了?!
面前這位可是一國之君,就算再無實權,也容不得他如此挑釁……
尉遲承歡僵在原地,知道寧孤脾氣臭,不近人情,萬萬沒想到他如此大膽,膽敢公然藐視自己!
他冷下臉,“寧孤,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寧孤抱着晏青枝,直直迎上尉遲承歡怒氣衝衝的視線:“聖上,臣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忠言逆耳利於行,聖上就算不想聽,也該記在心裏。”
尉遲承歡怒極反笑,大袖一揮就怒喝道:“胡玉,給朕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