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她怎麼逃,最終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每次都被折磨得心力交瘁,難以保持清明。
晏青枝不甘心被困死在畫天閣,想盡辦法打探宮裏的消息,身邊卻沒有可用之人,一舉一動也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眼下,唯一願意搭理她的,除開寧孤,就只有楊鐵花。
但兩人相處時,楊鐵花的性子不再咋咋呼呼,反而變得謹言慎行起來。
晏青枝尋不到機會和宮裏人取得聯繫,只能老老實實做回廚娘,負責寧孤的一日三餐。
許是寧孤病情有所好轉,蘇言對她的態度稍稍破冰,不再像先前那般視若無睹,冷若冰霜。
兩人偶爾見到,他還會衝自己頷首示意。
這日,天高雲低。
水雲間後廚,熱氣繚繞間,濃郁的肉香撲鼻而來。
晏青枝一邊擇菜,一邊看着身旁的鐵鍋,鍋里正燉着排骨,熊熊大火下,湯汁不停翻滾着,瘦肉也開始變色。
她思緒越飄越遠,連有人推門進來,都沒有發現。
初一神情凝重,健步如飛奔到晏青枝身邊,拉上她就急匆匆往外奔。
晏青枝被突如其來的拉扯嚇得渾身一激靈,條件反射抓住來人胳膊,準備給他來個過肩摔。
她眉眼一厲,剛要使勁兒,就發現來人竟然是初一……
“初一?你怎麼來了,臉色還這麼差?你先等等,我關個火,鍋裏還煮着東西呢。”
她收起殺氣騰騰的表情,下意識想折回去,免得後廚沒人照看,大火把排骨給燉糊。
可初一冷冷撂下一句,腳下速度立刻變快很多,眨眼功夫就將她拖出水雲間:“蘇言大人要見你。”
晏青枝怔怔看着他,只覺一頭霧水,蘇言見自己幹什麼,難不成是秋後算賬?!
約見的地方不在觀星樓,而是在易合堂。
易合堂是畫天閣審訊人的地方,站在門外,陰冷恐怖的氣息就撲面而來,淡淡的血腥味,讓人不由作嘔。
晏青枝不喜歡這裏,甚至很厭惡,一想到曾經在這裏遭受過的折磨,後背就升起一陣冷汗,手腳也有些不聽使喚。
蘇言這架勢,不是秋後算賬,就是要把她釘死在恥辱柱上。
一路上,她都在嘗試撬開初一的嘴,好有些心理準備。
沒想到,他嘴嚴實得很,自己什麼也沒問出來,就已經到易合堂門外。
初一守在門口。
晏青枝硬着頭皮往裏走,剛踏上大堂,就看見蘇言身穿一襲青衣,面無表情的坐在太妃椅上,手裏端着一杯茶。
她站在堂下,衝蘇言規規矩矩行禮:“不知蘇大人叫我來,所爲何事?”
蘇言輕啜一口茶,才擡眸看她,眼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意:“大人此次受傷,是因爲你。”
這話說得很平淡,不帶絲毫情緒。
晏青枝知道這件事瞞不住所有人,也明白憑蘇言在寧孤心裏的地位,絕對是頭幾個先發現真相的。
“呵,晏青枝,才幾日不見,你這張嘴就變得更厲害了!”蘇言冷呵一聲:“我怎敢罰你,你可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供着你都來不及,豈敢對你動刑!”
晏青枝眸色半斂,要是他這話沒帶着嘲意,自己險些就信了。
蘇言是誰,畫天閣的天文館,出了名的脾氣臭,急起來,連國師寧孤也敢罵。
她只是個小小廚娘,無權無勢又來歷不明,他要對付自己,簡直不要太輕鬆。
更何況,她哪裏是寧孤心尖尖上的人,是死在他手裏好幾次的孤魂野鬼還差不多!
見晏青枝不說話,蘇言“砰”的一聲放下茶杯,起身朝她走來。
他在她面前站定,冷冷盯着她:“晏青枝,既然你要逃,爲什麼不逃遠些!非要留在都城,還要進宮跟着大公主。你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大人和大公主之間的關係敏感又複雜,身爲大人的廚娘,她拼死逃出畫天閣,卻跑去宮裏伺候大公主,這樣詭異的行爲不得不讓人多想。
晏青枝露出無辜表情:“蘇言大人,我會進宮,是因爲大公主看上我,想讓我在身邊伺候。我只是個卑賤奴僕,大公主的話,我哪裏敢違抗?”
蘇言臉色微沉,“呵,依照你的意思,國師大人的話,你就敢違抗?”
“晏青枝,可別忘了,是大人屢次救你於危難!你如今忘恩負義,還害大人受傷,只這兩件事,我就能命人處死你!”
晏青枝沒想辯解,面上也不帶半點懼色,因爲蘇言不是真的要殺她,否則早就一劍結果自己,何須廢話這麼多。
到時候事成定局,寧孤再生氣,也不會把他怎麼樣。
她擡眸迎上蘇言怒氣衝衝的目光,嘴角忽的上揚:“蘇言大人說這麼多,只是想逼我表個態吧。讓我大膽猜一猜,國師大人近來對我態度親暱,隱約有要過界的勢頭,所以蘇言大人怕我再做出傷害大人的事情,才急着找我來,警告我,拿捏我?”
“我看蘇言大人表面木訥,實則心思玲瓏,玩起人性來,恐怕比國師大人還要厲害呢。”
蘇言神情越發冷冽,看着面前這張漂亮中帶着傲氣的臉,胸口莫名有些發悶。
她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是想敲打她,可挑明後,一切都不再有意義。
他面上閃過一絲殺意,突然後退幾步,揮動長袖。
一枚銀針從他袖中飛出,直逼晏青枝喉嚨。
殺氣襲來,晏青枝慌忙後退,又側身躲避,銀針沒射中咽喉,卻擦破她的皮膚。
溫膩的液體流出,鑽心疼意傳來,緊隨而至的是濃烈眩暈感。
針上有毒!
晏青枝停下腳步,不再後退,淡定如常的看着蘇言:“蘇言大人這是幹什麼,真要殺人不成?”
蘇言板着臉,指間藏有一枚泛着冷光的銀針:“昨夜我夜觀天象,不久之後,大人會有一場危及性命的血光之災。除掉你,大人的命才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