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醒後無心睡眠,推開了熟睡的亞力克斯,走到陽臺,抽着水煙,望着銀白色的月亮,陷入追憶。
她和亞力克斯被一位貴族女人撿回去,她的美貌簡直可以光耀世間,亞力克斯還傻乎乎問她:“這是花神來人間了嗎?”
身後的僕從聽到後,嘻嘻哈哈的笑。
後來,他們知道了“花神”的真實身份——森之王國唯一一位擁有封號的“薔薇女大公”,其實他們在貧民窟沒死,一小半原因也有來自她的影響,貴族們改善了惡劣的衛生環境。
他們一開始對她言聽計從,學習就努力學習,課程排滿就排滿,還跟夫人巡視產業,她只讓他們稱呼她爲夫人,可她明明沒結婚,不是麼?
沒有孩子,他們就是她的“血脈”,產業這麼多,如此豪奢,以後不都是留給他們的嗎?
榮華富貴腐蝕了卡洛琳和亞力克斯的心靈,即使卡洛琳是個很聰慧的孩子。
他們開始撒嬌,耍賴,哭鬧,能舒舒服服享受生活,誰還想努力學習和奮鬥呢?畢竟,她只有他們一對孩子。
後來……後來,怎麼樣呢?
她扔碎了一個杯子,所有平時溫文有禮、儀態優雅得如同小貴族的僕人們,紛紛跪下——最先開頭的,竟然是那個與他無關英俊男僕西摩。
然後,她把他們丟進了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濃郁的血腥氣沖刷着他們的感官,血跡斑斑的牆壁和刑具,隔壁偶爾傳來的、恐怖的嚎哭,還有不知生死的人被拖着經過他們面前!
咯人的地板,經常造訪的“小動物”,難喫粗糙的食物!
簡直令他們崩潰!即使他們是貧民窟出身,但早已被養得身嬌肉貴,實在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順序就是人間——天國——地獄。
哥哥很害怕,他安慰卡洛琳:“妹妹,沒事,這才幾天,很快會出去的!我們是她唯一的孩子!”
卡洛琳這才意識到,跟了夫人那麼久!他們沒有名字!她也沒問過他們的名字!所有僕人都叫他們少爺、小姐!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可能爲時已晚!
卡洛琳再聰慧也只是個小孩子,她撲進相依爲命的哥哥懷裏大聲哭喊:“哥哥!哥哥!不是的!是我們錯了!我們沒有聽夫人的話!夫人撿我們回來,唯一的要求就是聽話!
我們答應了的!我們食言了哥哥!花神在懲罰我們!她可以領養很多孩子的!我們不是唯一的!”
亞力克斯的臉上血色盡褪,他比不上妹妹聰慧,可也不是蠢貨,貧民窟摸爬打滾活下來的孩子,只是一時被貪慾矇蔽罷了。
兄妹二人絕望地抱在一起痛哭、懺悔和祈禱。
時間慢慢過去,這裏除了彼此,就沒見過其他人,偶然見到有人經過,那些人也當他們不存在。
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難熬,其實環境習慣了還真的沒什麼,但他們就像真的被放棄了。
是被拋棄了嗎?夫人領養別的孩子了嗎?他們要這樣被關上一輩子了嗎?他們還能再一次認錯改正嗎?
卡洛琳每天都在回想與夫人短暫的相處,並鼓勵亞力克斯一起分析自己所作所爲,接着,他們發現,其實夫人真的很寬容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房間的門被打開,他們被伍迪和琳娜,他們激動得嗚咽,卻不敢大哭,只是簌簌發抖。
他們洗乾淨身體,喫上美味的飯菜,安安靜靜、小心翼翼,再餓他們也控制自己,儘量好看地喫完這頓飯。
卡洛琳與亞力克斯跪下,開始認錯、懺悔,他們要把所有的決心都剖出來給她看!請別放棄他們!他們知道錯了!
然後,他們聽到了夫人的一番話,那句“要麼人上人,要麼死無葬身之地”的話;聽到了厲害的管家們的敘述,知道了赫耶家族的荊棘叢生……
母親交代的事情必須要做到!要會!
他們赫耶家族的繼承人,必須比別人更優秀!更強大!
雖然,總是在夜晚,兩兄妹跑出房門抱頭痛哭就是了。
後來想起,母親也是知道的,不然大晚上怎麼一個僕人都沒有,還有每次哭後,清晨都有他們喜歡的食物?
……
他們越來越優秀,卡洛琳聽到許多不懷好意的聲音,譬如“兩個繼承人,家主可只有一個呢呵呵”、“女的可能要結婚,帶着赫耶的產業呢”、“卡洛琳上位,會善待亞力克斯嗎”
似乎,所有人都等着他們自相殘殺,或者等着她做爲女子退讓,帶着家族的產業,去扶貧。
可是憑什麼?!她也喜歡母親,嚮往成爲母親!
哥哥……哥哥……怎麼辦呢?
她弱小多病,哥哥去找食物,撿垃圾湊錢送她找醫者,與欺負她的人打架,遍體鱗傷都繼續……往事一幕幕闖進腦海,涌上心頭。
卡洛琳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開始“勾引”哥哥。
亞力克斯沒開竅,也不會對卡洛琳防備,於是,漸漸地,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妹妹身上,以前怎麼沒發現妹妹這麼多優點呢?
她很驕傲、很要強,但會躲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對,除了你);
她因爲競爭對自己惡聲惡氣,也會私底下教訓說自己閒話的人;
她很敏感,會向身邊的人尋求依賴,還會撒嬌……
有一天,他們兩兄妹完成一單大生意後,高興地一起喫飯,他們很久沒這麼親密過了!自從家主的競爭拉開帷幕!當晚喝了很多酒,滾在了一起!
早上起牀後,他很震驚,但也有竊喜。
卡洛琳也很高興,她裝作非常傷心地哭了,說:“怎麼辦?母親,母親會生氣嗎?”
亞力克斯的喜悅無影無蹤,他思考着,摟着卡洛琳:“我們,我們先不告訴母親好嗎?我、我會對你負責!卡洛琳!我們不是親兄妹,可以結婚!這樣……這樣……”
他絞盡腦汁,用盡一生的說服技巧:“我們赫耶的產業不用分割了!”
卡洛琳咬着脣,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喜悅,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胸膛,應道:“嗯……”
亞力克斯當她害羞,爲了表明自己的決心、按下自己的激動,給了卡洛琳一個深深的、纏綿的吻。
一切順理成章,他們偷偷交往,最後與母親攤牌。
她很好奇:“母親,其實下一任家主是誰?”
母親看着她,意味深長地說:“你自己心裏有答案了不是嗎?”
母親什麼都知道!她都知道了!
但是……她牽着亞力克斯的手,狀似認真地聽着他喋喋不休的喜悅,想着,她是真正的家主!母親意屬於她!
卡洛琳靠在陽臺的鞦韆架上,敲了敲水煙杆,勾起一抹真心的、開心的笑,即使發生瞭如此多愉快的事情,最讓她開心的、成就感最高的,還是被母親承認那一刻!
赫耶家主的證明,除了印章,就是人偶店的情報,她在生日宴的前一天晚上知道了,母親交給了她。
她去巡視人偶店,亞力克斯還常常打趣:“你和母親都愛人偶啊!果然漂亮女生都愛人偶!”
卡洛琳笑笑,沒有反駁。
如果他們不結婚,會變成怎麼樣呢?
她不知道,但她想,母親不會在乎的,也不會放在眼裏,畢竟,母親只想要個合格的繼承人。
快點吹乾。